拾錦樓第二天雖然沒有第一天人多,但是依然火爆。
我在上午忙完的空擋,去見了六子。畢竟都是小乞丐,臟兮兮的不好都叫到拾錦樓,于是我便親跟六子自走了一趟,去了他們的乞丐窩。在芙蓉鎮最臟亂差的棚戶區,帽兒胡同。
我還真是第一次來芙蓉鎮最落后貧窮的地段,整個一條胡同都是窮苦人,像福利院一樣住滿了老弱病殘。我們來到一個最破的,連院墻都快踏平了的院子里。
聽到有人進來,有小乞丐跑出來看了一眼,六子朝里面高聲喊了一句:“想學徒的都出來!錦娘姐姐來了!”
只見里面呼啦啦出來二十幾個孩子,有的好像才三四歲。其中有八個站了過來,三女五男,最小的應該也有六七歲了。我想看看他們的表達能力,于是開口道:“都多大了,叫什么,想學什么?一個一個的說說吧。”
八個孩子,看見我有些緊張,他們之中應該有不少是認識我的,畢竟送消息的時候,六子偶爾也有小跟班。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先站出來說話。
我拿眼睛掃了他們一遍,笑著溫和道:“沒關系,想學本領這是好事,我會根據你們的特長和愛好,教你們本領。只管說說看,不用害怕。你們定是見過或者聽說過我的,自報一下家門,咱們也算正式認識一下吧。來吧,站出來,誰先說都行。”
幾個人唯唯諾諾的,還是有些害怕,我又用眼睛一一看過去。這時,有一個皮膚黑黑的女孩看著和我差不多大,像下了多大決心一樣站了出來,聲音不大,但是咬字清楚的說道:
“我叫石頭,今年十一歲,我,我就是記性好。別人說的話,我聽一遍就能學上來。以前聽到茶樓飯館里有人說什么事兒,我都能記住回來告訴六子。我也不知道我想學啥,反正,不管學啥都比要飯強!”
我笑著點點頭,過耳不忘嗎?真是好本事,我對她挺感興趣,就多問了一句:“你怎么會當乞丐?”
聽我如此問,她低下了頭,小聲道:
“我家是潘陽城的,我娘是千日醉酒坊老板徐萬嬌,我爹是她的四侍郎,我娘好色,五十二歲那年收了最受寵的第十七個侍郎。他總是仗著我娘寵他,經常欺負別人。
有一次我娘去了牛郎館,他知道后心情不好,正好碰上我爹,就拿我爹撒氣,我氣不過他欺負我爹,就把他最喜歡的翡翠琉璃扳指砸碎了。
他強詞奪理的告到我娘那里,我娘聽了他的讒言,罵我爹教子無方,憤怒之下不分青紅皂白把我爹狠狠打了一頓。
我不服跟她理論,她一氣之下把我和我爹趕出了家門。因為我生下來就是個廢人,化不出晶石本就讓她瞧不上眼,平時我和我爹連口飽飯都吃不上。
我爹傷得很重,我在酒坊大門外磕頭求了她三天三夜,她卻連面都沒見。我爹,就病死了。”兩行淚從她眼中滑落,她帶著恨咬牙切齒接著道:“我發誓,此生不能出人頭地,永不回潘陽城!永不見她!”然后猛然抬頭誠懇道:
“錦娘姐姐!我聽六子說過您,我以前也見過您,您現在又開那么大的酒樓,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跟著您肯定錯不了!我愿意簽身契!我一個廢人,本就沒什么指望了,只要您不嫌棄,我這輩子就跟著您了!您叫我學什么我就學什么,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絕無二話!”說完就給我跪下表忠心了。
我趕忙扶起她說:“好!記住你今天的話,路,我可以領你走,將來有多大造化端看你自己。”
其實,我當然知道她是廢人,不然怎么能淪落到當乞丐。這個世上的人,但凡有點靈力,哪怕四五年化出一個灰晶,也不至于淪落街頭。
當初我了解到自己是廢人的真正含義時,并沒感到絕望和認命,大不了單身唄,大不了不生孩子領養唄,大不了不當官唄。
至于像別的廢人對余生的那種的絕望,這就是當世人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造成的了。就像古代女子未婚先孕幾乎沒活路,而擱現代人們都習以為常了。
這種思想道德束縛,對我這種穿來的,真沒那么大心理負擔。
聽石頭說完身世,我不禁感嘆:誒!黃賭毒害人不淺,真是到哪里都應該強烈打擊啊。
有石頭帶頭,說了這么多,我又這么痛快的表了態。其他的孩子,也都鼓起勇氣一一跟我交代清楚了。最后,我讓他們都收拾收拾,三天后來姜記包子鋪找我。
至于姜家人,我早就在酒樓后宅僻靜的地方留出了一個比較大的院子,酒樓后宅這樣大大小小的院子有好幾處,當初裝修時,我就看中了這離VIP套房有些遠,比較安靜的院子。
此院叫壽安堂,看著應該是當年這家長輩居住的院落,裝修酒樓時,我就帶裝修的師傅來過這里,交代了要一并裝修出來,因酒樓那邊趕得急,所以這邊就耽誤了幾天功夫。
因房子當初建得很是規矩,用料講究,所以整體并沒有大動,只是維修了一下再粉刷一新,這不,明日就能入住了。一應生活用品卻都是新買的,就是想給從沒住過這么好房子的姜家人一個驚喜。
第二日一大早來到酒樓,我什么都沒說就帶著姜家三口往壽安堂走去。姜老兩口按耐著好奇,沒有問,姜安卻忍不住問了一句:“何事弄得如此神神秘秘,到底是要去哪兒?”
“呵呵,到了就知道了,總之是好事。”我抿嘴笑著繼續帶路,走了兩刻鐘的功夫才到。我拿出院門的鑰匙遞給了姜大娘,使了個眼色叫她開門。
姜大娘疑惑的接過鑰匙,打開了院門。幾個人帶著好奇走了進去,看到院落整齊有致,青磚路掃得干干凈凈,門窗廊柱粉刷一新,雖然是冬季,院中卻有兩珠紅梅綻放,給這萬物凋零的季節增添了一絲喜色。
我見她們四處打量得差不多了,便不再賣關子,笑著沖她們說道:“以后,這就是咱們的新家了!”
“這,這,你這孩子,怎么不聲不響的就都安排好了。”姜大娘驚喜交加,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姜老爹有些激動得眼眶發紅的看著我。姜安興奮得走過來用力握住我的手,連說了兩句太好了。
“今日,就搬過來吧,一應物品,我都置辦好了,只有些隨身衣物,晚間打烊了我們再回去拿。”
三人點頭,又在院子里仔細轉了幾圈,逐回到酒樓開始了新的一天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