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琉光淺道:“這件事,還是先不要叫他知曉了。先慢慢養傷吧。”
回到自己的馬車,我把酒后南宮那段拋開不說,將來龍去脈跟姜安說清楚后,有些小尷尬。畢竟逛花樓吃花酒這種事,在姜安面前提起,還是有些難以啟齒的。而且,我也確實做了不該做的事。
姜安聽后只是沉默片刻,問道:“如今,你打算怎么辦?”
“先讓他在阿淺那里調養一陣吧,也是個可憐人,且看他預做何打算。”
姜安點點頭,不在多言。
姜安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且有些自卑。他不會怪我逛花樓,卻不代表他不會不高興。就算明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他心里也會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不高興,更主要的原因是南宮。初次在屋頂見南宮他并不知道,但是那一次南宮重傷出現在芙蓉鎮拾錦樓他卻是知道的。他內心里直覺南宮是個危險人物,并不愿我跟南宮有過多糾纏,可這世上的人和事,又有多少是順著人心的。
我對南宮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他是個野性灑脫、不受世俗約束的人,如果他不愿,我想沒有人可以把他拴在身邊吧。
多了星醉這個插曲,路上氣氛略顯緊張,侍衛們也都更加警戒了些。順利翻過來時遇難的拘魂山后才稍顯放松。
還有三五日就到達芙蓉鎮了,我來到琉光淺的車上,想看看星醉的傷勢如何了。此時路上遇到一行標有陸家標志的車隊,看上去卻又不像是陸家的商隊。
我正好奇,星醉看了一眼那行人,道:“或許是新上任的織造郎中吧。我聽盧進抱怨過,說什么,‘叫芙蓉鎮那個陸瑾年借機鉆了縫子,不然以她的靈力,就算再有錢也頂不上這個缺兒!’,按時間算的話,想必此時也該上任去了吧。”
難不成是陸清清的啥親戚?陸清清家能走關系頂上這肥缺兒,背景勢力不簡單啊。看來,她家布莊的生意我得插一腿,嗯,好事兒!又是一條生財路,我地琢磨琢磨。
也不知星醉怎么就跟鞭子杠上了,兩次遇他,他都被鞭子抽。誒!看這身上的鞭痕,怕是要留疤。可惜了,男生女相自帶三份憐惜啊,三人看了就心疼。我問道:“待傷好了,你有什么打算?”
他茫然搖頭道:“還沒想好。”
似乎怕我誤以為他要賴在這,又看向我急忙道:“我不會叫恩人為難的,待找到落腳處自會離去。”
一個淪落到花樓卻不甘墮落,又是那般剛烈的性子對抗著命運,被摧殘至此,還能有如此風骨,我復雜的看著他,想問,卻終究沒有問出口,他必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琉光淺道:“且先安心養傷吧,你的傷,我有興趣。”
嘎?是說,不能人道的傷?有興趣?我愕然的看著他,他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只淡淡的道:“我對一切疑難雜癥都有興趣。”
好吧,醫癡威武。
不知為何,我覺得琉光淺對星醉有好感,他對陌生人向來冷淡,卻唯獨對星醉很是關照。倆人之間相處似乎有一種默契,和姜安又不同,如果說姜安和琉光淺之間是無話不談,那星醉和琉光淺就是惺惺相惜。
我點頭,下車。你們研究病情吧,不和你們玩了了。我去研究生財路。
話說,我只知道陸清清家有錢,布莊的買賣做的大,卻沒有詳細問過到底做到多大。能混上織造郎中這官銜,雖然只是五品,卻是肥差啊。能跟貢品打交道,錢途無量啊。
之前開拾錦樓都忙不過來,顧不上跟她參合,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拾錦樓多讓我省心啊。還有幾天到芙蓉鎮,這回我有事干了。
回到馬車上,讓姜安給我磨墨,我要設計幾套成衣出來,等見了陸清清,我要跟她探討一下成衣和私人訂制的發展前景。還有包,女人的天下,沒包?這得是一個多大的市場啊。誒呀!想到這,我都激動得內心澎湃了。
說干就干,我按照休閑裝、時裝、居家服三種類型,和設計了三套成衣,有大眾風格的、有清麗素雅的、還有艷麗妖嬈的。風格、圖案和款式都不同。還有包,這時候的人沒有包的概念,裝錢的只有荷包、錢袋、袖袋。純為裝錢,沒有別的可談。
這個,恐怕陸清清見不到實物,打動不了她。我得做幾個樣品出來,不是我啥都會,但是在這幫古人面前,就顯出我來了。
在我忙完手里這點事兒的時候,剛好到了芙蓉鎮了。因為云四提前跑去報信,馬車到拾錦樓的時候正是剛過晌午飯時間,許是大伙兒不忙。只見拾錦樓門口,眾人齊刷刷的穿著拾錦樓特有的工服在門口列隊等候,姜大娘現在人前翹首期盼,姜安和我趕緊下了馬車快步上前雙雙跪倒姜大娘面前道:“孩兒不孝,叫娘擔心了。”此時,姜大娘已泣不成聲,趕緊上前扶起我們,知情的眾人亦是紅著眼眶,用袖抹淚。
這不同于普通的回家,這是死里逃生后的團聚,古人云:父母在不遠游。我和姜安不僅遠游,還差點送了命,叫姜大娘擔心,這是不孝,這一跪,是請罪。
眾人簇擁著我們,回到了后宅壽安堂。把琉光淺、星醉和眾侍衛安排到客房,回來的眾人皆去洗漱。云四也不知回來前在京城都買了什么,在馬車上拿了好幾個大包袱。忙過了晚飯時間,打烊后云甲那一伙人把云四拐到包子鋪歡聚去了,云三走之前還拿了兩壺酒。
我和姜安換好了衣服后,就來到姜大娘房中敘離別后發生的諸般事宜。
姜大娘聽罷,連連說平安歸來便好,能平安回來就是老天保佑了。又說了些在我們走后這些日子里的事,說陸老板和許琳瑯時常過來關照,生意穩定,也未出過什么大事。如今既然回來了,叫我們去打個招呼。
姜大娘這兩年來,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雙鬢白發,身體消瘦。我想起當年那個干練的姜大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姜大娘對姜老爹的感情,她是不會再娶夫郎了,孤零零的一個人看著叫人心酸。
趕了一個月的路,眾人乏得很,終于到地方了,心里也踏實了,自然得好好歇一歇。這一夜,我們睡得甚是酣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