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宣紙鋪開,硯臺擺好,沈一鳴打開濃黑色的墨液倒了出來,陶瓷的硯臺內部出現(xiàn)了薄薄的一層。
“你還真會寫?”沈中華在旁邊看著,見兒子前期的準備動作如此嫻熟,不由得在心里面暗暗吃驚。
“您就瞧好了!”沈一鳴難得得意了一把,拆開毛筆包裝后,他隨意選了一支放進去蘸了蘸墨液。
生宣紙吸水力強,墨水容易滲透化開,一個不慎就會造成瑕疵,所以沈一鳴下筆的速度較為快捷,不過看在沈父眼里卻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迅速。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李白的《望廬山瀑布》,同樣也是一首七言詩,兩句話總共二十八個字,沈一鳴前后蘸了四次墨液,每次下筆大概能寫出六個字到七個字左右。
前半句‘日照香爐生紫煙’,沈一鳴寫到最后一個‘煙’字的時候,筆鋒明顯變得枯澀許多。
吸取之前的教訓,后半段就變得好很多了,無論是‘飛流直下三千尺’,還是‘疑是銀河落九天’,沈一鳴皆是一筆而就,所以前后加起來只蘸了四次墨液。
“怎么樣?”沈一鳴得意的炫耀道。
“不怎么樣。”沈父搖頭,一開始他是挺滿意的,但望著這么潦草的字跡他實在是欣賞不來。
“欲速則不達,你說你寫那么快干什么,橫平豎直的寫出來不是更好嗎?這么潦草的字跡一點也不美觀,甚至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你寫的是什么。”
“這是行草,您老說的那是正楷。”沈一鳴并不是專業(yè)的書法家,如果非要說的話也頂多算是業(yè)余愛好而已,相比起一筆一劃、束縛比較多的正楷,他還是更為喜歡書寫行草時那種行云流水般的灑脫。
比行草更潦亂的還有狂草,那才是真正的放蕩不羈要自由,現(xiàn)代人中很少能有認出來的。
“那你給我寫段正楷看看。”沈中華有心考驗兒子幾斤幾兩,自然是打蛇隨棍上,正所謂姜還是老的辣:“你不是說正楷嘛?那就寫出來一段看看。”
“正楷用生宣紙怕是寫不好,我還是給你寫一段行楷吧!”正楷下筆的速度與行草不同,相比起來還是更適合在吸水力較弱的熟宣紙或者半熟宣紙上寫。
而行楷則是行草和正楷的結合體,相比起楷書,它略顯草化,但相比起草書,它又略顯楷化。
“也行,只要別像這首詩一樣那么潦草就行。”沈中華的要求倒是并不高,只要能夠看得懂就行。
至于這首《望廬山瀑布》,寫得倒是不錯,關鍵就是字體顯得太潦草了,最起碼沈父是這樣認為的。
“寫一首什么詩呢?”沈一鳴思考了一下,再寫李白的《望廬山瀑布》肯定就沒意思了,在心里面思慮了一陣后,他決定改寫杜甫的《春夜喜雨》。
一念至此,沈一鳴蘸了蘸墨液,當即動筆。
好雨知時節(jié),當春乃發(fā)生。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這回沈一鳴改變了節(jié)奏,速度雖然還是那么快,寫出來的字明顯比先前的那兩句七言詩工整的多。
野徑云俱黑,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從第一個字開始,到最后一個字落下,沈父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是不言而喻。
先是可以,后是滿意,再是驚訝,或許就連他都沒有想到,自己兒子的毛筆字居然可以寫得那么好。
在他上學的那個年代,用毛筆寫字的教書方式就已經被淘汰了,現(xiàn)代社會會寫毛筆字的十不存一。
對于兒子剛剛寫出來的這幾行毛筆字,沈父甚是滿意,不過沈一鳴本人卻總覺得不復以往的水平。
“差太多!”這么長時間沒動筆,他的書法水平明顯大不如前,一旦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端倪。
筆鋒略顯生疏、枯澀,書寫出來的字體中規(guī)中矩,一點也沒有活靈活現(xiàn)的視覺,這不僅是沈一鳴的功夫不到家,同時也是因為長期擱淺的原因。
要知道那些名儒大家寫出來的書法,楷體自帶著一股子浩然正氣,哪怕行草也是如同龍飛鳳舞。
正所謂專一而精,本就是業(yè)余愛好,沈一鳴倒也沒有任何氣餒,若不是性格使然不斷追求完美,讓他對于己身的要求特別高,恐怕連這等水平都達不到。
現(xiàn)在的沈一鳴說高不高,說低卻也不低,雖然不能同那些大師級別的書法家相媲美,但是參加個普通水準的書法大賽應該還是能夠從中脫穎而出的。
只可惜,在如今這個電子化時代,書法這種東西早已被淘汰許久,誰還會花錢費力去舉辦這種比賽。
等以后有條件有機會了,沈一鳴倒是可以舉辦一場小規(guī)模的書法比賽,不求名,不求利,只是希望能夠讓更多的人受到書法的熏陶。
“寫得不錯,很漂亮的一手毛筆字。”沈中華當然不懂書法其中的那些道道,在他眼里沈一鳴寫得跟那些所謂的書法大家差不多,完全可以拿出去賣了。
“要不您也試試,練習書法真的好處多多。”沈一鳴重新?lián)Q了一張生宣紙,將毛筆交到了沈父手中。
“那好,你別笑話老爸就行!”沈中華也沒客氣,見兒子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他在旁邊看得倒還真有些手癢了,接過毛筆后徑直來到了書桌前。
“那我就寫個簡單點的,天道酬勤。”沈中華打算寫個四字成語,他在電視上看到很多書法名家都喜歡寫這個的成語,要么就是厚德載物,堅韌不拔等。
將毛筆放進硯臺,沈中華下意識的搓了搓手,這才拿起蘸好墨液的毛筆,從最左邊開始下筆。
這個就是完全看個人的寫作方便和習慣了,像許多書法大家中,從右到左開始下筆書寫的比比皆是。
不可否認,第一個‘天’字是非常好寫的,總共加起來只有四畫,還都是大開大合的手法。
一橫、再一橫、一撇一捺,沈中華寫出來還是非常順暢的,雖說下筆的力道控制的不是太好,但總體來說并沒有什么大礙,就是美觀上多少不太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