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是會讓人有脫胎換骨的感覺的,開學前兩天,我到文具街置辦新學年的文具——我現在已經買不起筆了,只有買筆芯的能力,一盒二十四支的筆芯,不出一兩個星期就用完了,我把用完的筆芯收集起來,攢到現在一只手已經握不住了。
冬天已經走遠,春天正在來臨,路邊樹根下的積雪慢慢滲入地皮,雪水變成滋養新生的養料,再過不久,這些柳樹就會抽枝生葉,變成夏日的屏障。
文具店兩個女孩子不小心撞到我,躲躲閃閃的說抱歉,長馬尾女孩忽然問:“學姐你是樺實的吧。”
我點頭,換來一小聲驚呼。
我也已經是一個在外人面前處變不驚的學姐了。
二月十四號情人節,二月十五號開學,文具街聚集著一些明目張膽說話的男孩女孩,和一些小心怯懦說話的男孩女孩。
路邊都是賣花的商販,滿大街的紅色讓春天來得更早一些。走在前面的男生女生被攔住,然后女生的手上就多了一只玫瑰花。
我一直腹誹強買強賣的賣花小販,然而新一年的到來莫名縱容了我,我居然伸手攔下,買了一朵包裝并不精美的玫瑰花,外層的花瓣已經有些卷曲,單層塑料紙下,沒修理好的玫瑰花刺戳痛了我的手。
連這好像都是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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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有兩件事,一件是交學費,另一件是收作業。前一件不重要,后一件卻有意思的多。
老班一聲令下,所有課代表開始行動,收齊后他站在講臺上清點,查出缺了多少本,都是誰沒交,然后門口就會出現一排沒做作業的人。
我搶在收作業前收飯費,看到很多人在悶頭補作業。
蘇正陽嘛,據說他回家找出了以前沒上交的寒暑假作業,撕下寫過的部分和最新的封皮釘在一起,濫竽充數了。
真是藝高人膽大。
作為名正言順的準高三學生,課業越來越多,考試越來越頻繁,休息時間越來越少,每天早起去教室上課的人不再只是林亦博和柴雨辰。
外面的世界春天來臨萬物復蘇,小小教室里的人們你追我趕爭分奪秒。
老師常說,別人在跑你卻在走,所以人家進步,你退步。
林亦博起床的時間越來越早,有時我五點迷糊著醒來,她的床上已經沒人了。
曾經的林亦博在跑,別人在走,她被其他人甩下漫長的路程,而如今別人都開始跑,林亦博只能飛。
互相刺激互相鼓勵,我們已經離那座獨木橋不遠了。
我到底還是忘了幫劉皓寧補辦飯卡的事情,有一天在食堂打飯,和他同宿舍的男生在我旁邊洗餐具,忽然提到劉皓寧一直在借用舍友的飯卡。
我萬分抱歉,下午就跑去教務處補辦。回去時劉皓寧正在補覺,側臉粘著剛下發的物理試卷,迷迷糊糊的,我道過歉,問他怎么不催我,他似乎是沒睡醒,聲音低低的:“我以為你會記得。”
而后摘下眼鏡甩了甩頭,抬頭問我:“多少錢?”
“不用。”我擺手,“補卡的錢直接從飯卡里扣掉,不用給我。”
他拿錢包的手停下來,含義不明的笑了笑,我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你不要亂劃了,三十多一張呢,沒事給學校送什么錢。”
“好。”
他點頭,不過并沒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