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笑對著秦紫柔道：“今年我突然也想出來看看，所以就提前跟若雪說讓她陪著我，誰知她竟忘了著人去知會你一聲，實在是抱歉。”

秦紫柔忙擺手：“伯母勿要放在心上，我就是想打趣若雪妹妹一下，并非心存芥蒂。”

衛若雪撇著嘴不太樂意的跟著朝前走，明明是大好的機會，卻被這個女人給攪和了。

看著他們一群人，路小滿拉住了唐元寶，她搖了搖頭，唐元寶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兩人便背過身去假裝看旁邊小販攤上的物件。

“這面具挺有意思的。”路小滿拿著手中的面具試戴著，看向唐元寶，問道：“怎么樣？”

唐元寶蹙了蹙眉，拿起旁邊一個鑲有珍珠翠玉的半面狐貍面具，“女孩子戴這種才好看，你選的那個也不怕嚇著小孩子。”他說完還不忘吐了吐舌頭。

路小滿冷哼一聲，取下臉上的面具，全臉白色，眼睛周圍描有五彩的細細紋理，嘴巴則是涂了厚重的黃色，臉上也有兩抹淡淡的紅色，很像粗糙的小丑面具。

“我喜歡這個，老板，這個怎么賣？”路小滿無視唐元寶的吐槽，朝著小攤的老板問道。

“五文。”老板伸出手掌晃了晃，回答道。

路小滿正準備給銀子的時候，看著唐元寶問道：“你要不要也買一個？”

唐元寶搖了搖頭，“我不要。”他說著便從懷里掏出錢袋，“這個算我送你上元節的禮物。”

路小滿抿嘴一笑，“行，謝謝了。”說著她便將面具帶上。

飄香院里面熱鬧，但是門口的人卻不多。

無意來飄香院的人基本上都去露臺那邊了，兩人無聊的站了好一會后，路小滿用手肘撞了唐元寶一下。

“這里似乎不會出什么事，我到那邊去看看。”

“人這么多，萬一你走丟了怎么辦？”

“放心，我哪有那么蠢。”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那……”

“哎呀，我就去看看馬上回來。”

“那好吧。”

看著路小滿朝著露臺的方向跑去，唐元寶深深呼出一口氣，頓時又想起路小滿之前說要做拜把子兄弟，無奈的苦笑一聲。

路小滿離露臺越近，就越難前行，到處都是人，她基本上連露臺的影子都看不到。

她踮起腳尖，在人群中四處張望著，企圖找到某人的影子，最終也只是徒勞。

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她擠過人群，走到他身邊，“嘿！”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四一轉頭，看到一個戴著一張夸張丑陋面具的人，瞬間往后彈跳著退了一步，手指著路小滿，面帶狠勁道：“你是何人？我告訴你，我不是好欺負的。”

路小滿笑出了聲，將面具往上揭了蓋在頭上，笑道：“是我呀，沒想到你也有膽小的時候，哈哈哈。”

陳四見是路小滿，蹙著眉頭，指著她頭頂上的面具，“你這面具……”他帶著嫌棄的語氣，“也太丑了吧。”

路小滿將面具放下來蓋在臉上，“我就是喜歡丑的。”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陳四問道。

“我今日維護秩序，來這邊看一看，現在準備回到我應該值守的地方去，你呢？沒帶著孩子們出來玩？”周圍嘈雜，路小滿不得不吼著嗓子大聲說著。

“帶出來了，在人群里走散了。”陳四將手掩在嘴邊，加大聲量：“不礙事的，他們平日里四處野慣了，知道回去的。”

兩個人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群，瞬間覺得清凈很多。

朝著飄香院的方向走去，路小滿想起水仙姑娘，問道：“對了，你上次去慰問水仙姑娘，可知她與那書生是何情況？”

陳四眉心一緊，搖了搖頭，“她讓我不要操心她的事情，但我看著她心情似乎不好。”

他說著情緒便激動起來，“我當初就說那書生不靠譜，太過懦弱無能，即使他一身才氣，哪里配得上水仙。”

嘆息一聲之后，陳四無奈的道：“但是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縱然在外人眼里，對方有萬般不好，她總是能自動屏蔽掉那些缺點，只看得到對方身上發光的地方。”

陳四譏諷的一笑，“你知道嗎？那李修寒就是憑借一首詩，就讓水仙為他著了魔。平日里為她吟詩作賦的書生不少，她卻偏偏……”

只聽陳四又嘆了口氣，“水仙她不是尋常女子，她本就世事通透，卻偏偏在李修寒身上，一葉障目。”

路小滿也明白，這種事情本就是常規道理無法解釋的。

愛情讓人盲目，也讓人執著得不可理喻。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永遠不知道一個人沉浸在愛里的時候，那種心甘情愿無法自拔的心境和甘愿付出所有的決心。

眼看著就要到了飄香院，陳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撓撓頭，說道：“不過有件事很奇怪，我上次去找水仙的時候，她給我一大筆銀子，讓我照顧好大雜院的人。”

陳四伸手比劃著，“這么一挪銀票，我雖說平日里時常找她要銀子，可哪里見過這么多？”

路小滿蹙眉，好奇的問道：“那她為何不給自己贖身？”

陳四搖頭，“水仙沒法贖身，她是梅姨養大的，是這飄香院的人。”

“突然將銀票給你，是不是她遇到什么事了？”路小滿不解的問道。

陳四正欲攤手搖頭，便看到唐元寶過來了。

“看到熱鬧了嗎？”他問道。

路小滿搖了搖頭，正準備訴說人潮擁擠的時候，聽到“轟”的一聲，似乎是有重物掉落在地上。

瞬間響起一片驚叫聲，“啊！有人墜樓啦，有人墜樓啦！”

三人同時朝著聲音處望去，正是飄香院的正門口，他們快步走過去，看到地上躺著一個身穿白色羅沙裙的女子，白色紗裙一層一層散開。

在燈光與月光的交相輝映下，白色與紅色交織，深紅的液體從那薄薄紗裙底下蔓延開來。

她面部朝上，嘴角流出一抹血跡，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眼睛微瞇，眼神空洞。

絢麗多彩的世界很快就要與她無關了，她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眼角滑落一滴晶瑩剔透的淚，凄美慘烈。

所有滿足，所有不甘，所有遺憾，所有絕望，也都與她無關了。

路小滿瞬間覺得呼吸不過來，她不忍去看旁邊的陳四，她知道此刻身邊的他，一定是痛苦絕望的。

終于，陳四發出痛苦的嘶吼聲，他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躺在地上女子身邊，蹲了下去，將她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