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堂弟子人數增加到了五十三人。那是因為大方脈需要掌握其他十二科的基礎醫學。(大方脈類似于現在的內科),故而在弟子堂的弟子會多許多。
能入弟子堂的已經說明是初入醫道,可以進入同濟堂跟著師傅身后做助手。
浪天涯很低調,來到課堂,坐在最后的角落,不說話,靜坐在那,仿如一個透明人。
而他在醫徒堂的‘驚世之舉’也慢慢被人遺忘,只有幾個當事人還記得他恐怖的手段。
弟子堂的弟子都被自己的父母給予了很高的期望,一半學生中都是富貴家庭,家族中都是有些威望的,故而多少都有點心高氣傲。
像浪天涯和夏花開這種從青衣巷走出來的弟子很少。
浪天涯正在回憶著前世,想在記憶中對上這些同窗的名字,卻是只覺面孔熟悉,怎么也記不起來。
些許時間后,李素素師傅到了。
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裙棉襖,容貌冷峻,長發高高扎起,幾分青春,幾分成熟,這是她最迷人的年紀。
她介紹了一下自己,又示意弟子們開始自我介紹,活躍課堂氣氛,畢竟五十幾人中有一多半大家都彼此不熟悉。
輪到浪天涯時,周圍的人見他發言毫無特色,長的又一般,就紛紛轉過頭各自打招呼,有些認識的就低聲議論著某某家中做官或行商,又或者哪個長的漂亮,哪個是翩翩公子之類的八卦話題。
浪天涯坐下時,他前邊的一男生回頭調侃道:“你叫浪天涯?就五個字?老兄你莫非是惜字如金的人?”
浪天涯看了他一眼,心道:“原來是徐仲啊。”
生活中總有些人給你的感覺便是第一眼見面,二人就會成為好朋友,那種信任,就好像兩人上輩子便已經相識。徐仲對于浪天涯便是如此,他年在十八,個子已有成年人高,身形偏瘦,雙眼帶著一些玩世不恭,嘴角總喜歡微微挑起。
二人前世關系十分要好,浪天涯家中遭逢變故后,徐仲暗地里幫過很多忙,錢財自是不在話下。
但沒想到在浪天涯父母皆亡后的一年,徐仲也因為一女子得罪一個一品官員的兒子而牽連全家。他父親在巨鹿城開有幾家酒樓和客棧全部被人用權力強迫低價賣出,父母因此郁郁寡歡,家中一連竄的遭遇后,二老經不住打擊,雙雙撒手歸去。
這兩對難兄難弟,每天在一起喝酒消愁,心中雖有無窮無盡的怒火,卻又對那些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仇敵毫無辦法。
身為凡人,手無寸鐵,面對你的敵人,他高高在上,除了憤怒,就是憤怒,他們又能如何了?
浪天涯想起前世二人最后一次分別時,兩人喝的伶仃大醉,到第二日傍晚他才聽到消息說徐仲手持砍刀,單槍匹馬沖進仇敵府中,結局可想而知。
此刻,他心中感嘆道:“徐仲啊,徐仲啊,你常說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絕對要保護家人,這一世我重新來過了,怎么也不會看著你步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雖然浪天涯這樣想著,但臉上未作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看著他。
此時的徐仲還是個公子哥,心高氣傲,未必看得上他,還不是他未來那個無話不說的好友。
見浪天涯還不說話,徐仲感到有些無趣,撇嘴道:“好吧,好吧,你這個悶油瓶,不說我不照顧你,你看弟子堂的幾大美女個個都是國色天香,青春動人,家中富裕自是不在話下,你看中一個就使出看家本領去追求,明白嗎?”
言畢,一副情場老手,花間派嫡系傳人一般,指點道:“要說咱們醫學堂的女弟子誰最漂亮,就數冷美人祝清秋了。你看,就是那邊那個。”他指著一個身穿白色長袍,臉蛋白皙,長發披肩,雙眼總似蒙著一層冷意的女子。
“祝清秋不僅人長得漂亮,還會失傳的巫醫,只是家道如今中落了,不然,哼,那可是天上明月一般了。這個女人聽說和太醫院遠使的公子在一起,不過只是傳聞。祝清秋她就算放在巨鹿城,也是可以與巨鹿城第一美女蕭樂蕭小姐較量一二的。而后便是夏花開、羅秋月,這兩個公認的了。”
徐仲話罷,盯著浪天涯又道:“祝清秋本來是最好的目標,可現在就就算了,咱們還是別想了。人家若真是與王戰的兒子弄在一起,我們就只有羨慕的份了。”說著,徐仲就兩眼放光的望著祝清秋冷眼性感的側臉吞了吞口水。
浪天涯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夏花開正在與同桌的女弟子交談,心中突發現她這幾個月好像變化很大,不止身形發育的更好,一雙眼睛也更是水靈了,看來女大十八還真是沒說錯。
徐仲繼續道。“說起羅秋月這個大美女,那是萬萬得罪不得的,咱們醫學堂所有弟子中就屬她的醫學最厲害,你知不知她爹是誰?王戰的師傅,退休的老御醫。她在同濟堂說話都很有分量。”
浪天涯點頭道:“哦!”
羅秋月確實很不一般,身材高挑,容貌是屬于那種有些健康的麥芽色,充滿活力,微微一笑,露出潔白如明月的牙齒,配上兩個小酒窩的確能把一眾男人迷的神魂顛倒。
徐仲繼續道:“不過羅秋月你也別惦記,她這樣的,眼高于天。連我這個玉面小生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你這個悶油瓶。”見浪天涯看向羅秋月,他終于找到機會,趁機奚落磕磣他。
浪天涯笑了笑。
徐仲這家伙還是前世的那般性子,嘴上不饒人。
徐仲嘆道:“這婆娘喜歡王戰的兒子,那小子好像叫王不凡,就在我們同濟堂行醫,所以她與祝清秋的關系很不好。”言罷,他望向門口繼續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浪天涯向門口看去。
果真是王不凡此子,他那一股陽剛與陰柔的美結合在一起,的確讓人過目難忘。他手中拿著一份禮物,朝著祝清秋招了招手,后者一臉冰霜融化,嘴角有幾分甜蜜笑意的走了出去。
王不凡對著李素素打了個招呼,道:“李小姐,耽誤片刻行嗎?我就是來恭賀她。”
李素素微微一笑道:“無妨,反正這會還沒開始。”
徐仲嫉妒道:“這家伙不但長的帥,還文武雙全,只是我弄不懂以他的身世為什么會去追求一個已經落魄的祝清秋?有點門不當戶不對。哎!也許他就是想玩玩,等他在這同濟堂混個兩年,在由他父親舉薦入朝,那不是妥妥的太醫啊?只要不出差錯,他老子的位置他都能當上。”
浪天涯聞言淡淡道:“你這么看得起他?”
徐仲見浪天涯似很不屑,瞄了他一眼道:“你好像不太看得上王不凡的樣子?”
浪天涯點頭道:“是嗎?我確實沒看出他有什么特殊的。只不過是會投胎而已。”
在前世,王不凡的確是他不可逾越的高度,但這一世,王不凡在他眼中和這蕓蕓眾生沒有絲毫區別,甚至遠不如身旁的徐仲重要。
徐仲聞言一愣,愕然道:“悶油瓶兄弟,你這話說的也太屌了吧!”說罷,從窗戶里看著王不凡與祝清秋二人甜蜜的樣子繼續道:“我雖也不喜歡他,但他確實厲害。含著金鑰匙出生,又天賦非凡。”
浪天涯不言語,只是露出一個笑容。
徐仲見他如此,便也不再說什么。只是心中嘀咕著:“這悶油瓶有點猖狂啊。”
浪天涯的醫學堂弟子生涯就在這樣的談話中開始了。
他依舊很低調,其他弟子鮮少有搭理他的。
只是,夏花開會在課堂休息時不經意望向他這里時,有些弟子會好奇她在看什么,但當目光都落在浪天涯身上時,所有人都會想;不是這樣的,夏花開怎么會看他?然后當眾人看到醫學院院子外一顆蒼天的桂花樹時,人們都會自然而然的去想,她肯定很喜歡桂花。
這天傍晚,浪天涯和幾人弟子留下打掃課堂,夏花開也在其中,弄完后,兩個女弟子拉著夏花開去逛街了。
夏花開依依不舍的瞧了浪天涯兩眼,后者微微一笑,好似在說:“去玩吧。”
浪天涯走出醫學堂,望著夕陽西沉的天空,便沿著熟悉的道路向家里面走去。在經過百花街一處荒廢的院子時,突然聽到里面一陣隱約的呼救聲。
浪天涯眉頭一皺,身形以極快的速度飛掠過院墻,從破爛的窗戶望去,就見到一個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穿的破破爛爛,像是一個乞丐,他站在那女子的背后,用臟兮兮的手正死死的捂著她的嘴。
那女子衣衫不整,淚水順著眼角流出,胸口的衣服被扯開,露出若隱若現的雪白胸脯,褲子已被脫去一半,落在膝蓋處,兩條雪白的長腿死命的夾在一起,不停扭著屁股,不想被那乞丐得逞。
看來這乞丐頗有情趣,莫非是想使用一招隔山取火?
浪天涯一腳踹開破爛的門,喝道:“光天化日之下……”
那個中年乞丐男子不等浪天涯的正義之言說完,撒腿就朝后門跑去,原來只是一個鼠膽之輩。
浪天涯冷哼一聲,一腳踢起邊上的一塊碎木,穿透墻壁,插入那乞丐男子的右腳。
乞丐男子慘叫一聲,連爬帶滾,朝著后院的一條小河跳去,這天氣雖今日有些回暖,但也夠他受的了。
浪天涯見他已負傷,便也懶得去追。他這一腳踢出的木屑威力,想必那男子的右腿骨頭已成粉碎,就算醫好,也會變成個跛子。
做完這些,他這才慢慢靠近那個驚慌失措,淚水糊滿臉龐的女子。
這女子約莫二十三四左右,里面穿著一見不算厚的水紅色袍子,外披一件黑色的披風,身材前凸后翹,的確出眾,一雙丹鳳眼很是勾人魂魄。
女子還在捂臉哭泣,浪天涯咳嗽一聲,才把那女子的魂給驚回來。
她垂下手,呆呆的看著浪天涯,這才意識到有人救了自己,連忙把上衣穿好,褲子拉上來,但發現上衣胸口處已經被撕爛,一只手緊緊捂著,不讓春光乍泄。
等她慢慢放松下來,浪天涯脫去外面的袍子遞給她道:“去里面換上我的。”
不稍片刻,女子出來,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感激道:“原來公子是醫學堂的弟子啊,小女碧瑤,是青木堂的藥女,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改日等我洗了這衣服,再給公子送過去。”言罷,微微一欠身,施了一禮,一雙魅惑的眼角盯著浪天涯,一張有如狐貍一般的誘人臉龐露出笑容,雙眼瞇成了長縫,很是好看。
浪天涯罷手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碧瑤小姐不用客氣,我送小姐回去吧。”
碧瑤此時雖已恢復了平靜,但想到剛才時的險境,真的是千鈞一發,若這公子遲來一分,恐怕早就已被那賊人玷污。
不知不覺,天色已暮,青木堂也到了。
浪天涯驚奇的發現越過前方那個山丘,便到了自己的聚靈陣。
在昏暗的暮色中,碧瑤笑道:“真的很感謝浪公子,若不嫌棄,進去我泡杯茶給你喝吧。”
浪天涯笑道:“不用了。”
碧瑤再三要求,浪天涯只好撒謊道:“我散學后替人打散工,栽植草藥什么的。現在已經晚了,我要過去了,就在隔壁那個還未完工的院子那里。”
碧瑤調侃道:“原來浪公子一直就在我身旁啊,難怪我說怎么有點眼熟了。這么晚了還去啊?那挺辛苦的。”
浪天涯笑道:“也不算辛苦。對我來說一可以賺些錢,二來可以認識草藥以及它們的藥性。”
碧瑤突道:“不如你來我們青木堂吧,我們這里煉丹煉藥都需要人幫手,我還能在里面說兩句話,給你開工錢怎么也會比那邊高。”
浪天涯驚訝道:“煉丹?”
碧瑤點頭道:“是啊,我們青木堂就是以煉丹為主,你不知道嗎?”
浪天涯搖頭道:“不知道。”
碧瑤笑道:“若有興趣,明日散學來我這里,我在門口等你。”
二人約定好后,就道了別。
碧瑤望著浪天涯消失的背影,才敲了敲大門,里面開門的是一女子,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問道:“碧瑤姐姐,那公子哥是誰啊?兩人聊得這么火熱,看來這次咋們的碧瑤姐姐終于找到情郎了。”
碧瑤拿手一撮那女子的嬰兒肥臉蛋,假裝生氣哼道:“小蘋,你偷聽姐姐談話?該打屁股。”說罷,伸手朝著那女子豐滿的臀部拍去,二人嘻嘻哈哈,朝著小路跑去。
兩人手挽手在亭子里坐下,星光點點,子規夜鳴,把黑夜點綴的更為幽靜。
等到碧瑤講完自己剛才的兇險經歷,小蘋緊緊的握著碧瑤的手,臉上擔憂的神色流溢于表。
碧瑤道:“若不是他的出現,說不定姐姐此刻已經了結了生命。”
小蘋驚愕道:“姐姐千萬不可,我十二歲被姐姐撿來,若不是姐姐,我就餓死街頭了。你一定要活著,等我長大了,要好好報姐姐的恩情。”
碧瑤笑道:“三年了,真快。你都十五了,姐姐越來越老咯!”
突遠處傳來一男子的聲音喊道:“碧瑤小姐,你來看看,這批丹藥好像有些問題。”
碧瑤聞言,起身道:“干活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