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晚浪天涯在青木堂打散工被人撞見后,關于他的傳說很多人都是嗤之以鼻。弟子堂的人都在背后議論這么厲害的人物怎么會散學之后去打散工?如論如何也不能把一招擊敗黑旋風的人與他重疊。
徐仲對這些傳聞不聞不問,幾天時間就與他開始稱兄道弟。
這日,一眾弟子到同濟堂給看診的大夫打下手。其實就是讓這些人先熟悉熟悉看醫就診的流程,完全還談不上做副手。
一個大夫跟前圍了數十個弟子,顯得有些亂糟糟。
有些維持秩序,有些指點病人在哪抓藥,有些遵照師傅的醫囑,告訴病患如何煎藥。
浪天涯很不巧,與羅秋月,蕭炎等這些弟子堂最璀璨的幾個人在一起。他瞄著對面七號堂里,但全被屏風遮住了,那是他父親在里面看診。
正在浪天涯發愣時,突羅秋月在后面指揮道:“浪天涯,你和徐仲去替這位婆婆把藥抓來。”說罷,把王有德開的方子遞給了他。
王有德斜著眼睛瞄了他一眼,臉上閃過不悅的神情,想必還在為上次的事情與打斷他兒子的腿生氣。
浪天涯理都不理她,雙手抱胸站在那,把眼睛瞥到隔壁真一臉認正對待病患的夏花開的身上。
羅秋月見叫不動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是家中獨女,她羅家在巨鹿城的商號也是數一數二,又生的如花似玉,哪個男人見了不是圍著她轉,想討好她。想不到這個窮小子浪天涯竟然如此不識趣,正要發脾氣時,一旁蕭炎看不下去了,哼道:“一點風度都沒有,還是個男人嗎?”
徐仲嘿嘿一笑,怕他們吵起來,正要伸手去接過羅秋月手中的單子時,卻是被浪天涯制止了。
浪天涯臉上微微一笑,道:“你是男人你去啊。”
蕭炎為之氣結,但話已說出口,只好氣呼呼的拿著單子去抓藥了。
徐仲朝他眨眼低聲笑道:“有種,厲害!羅大美女都敢拒絕。”
其余幾人望著浪天涯都是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得罪羅秋月一伙人,那以后在弟子堂還有好日子過嗎?
下一個病患把眾人的注意力從他們之間的矛盾轉移了開來。
徐仲與浪天涯站在人堆外,前者搖頭道:“悶油瓶兄弟啊,以后還是不要這樣,跑腿就跑腿了,這些人家里個個都有權有勢,得罪了還真不好。”
浪天涯笑道:“你了?不也是個闊少嗎?忘記自己身份了?”
徐仲搖頭道:“我?我跟他們相比只是個窮人。我那吝嗇老爹,還有惡毒后娘,能給我多少銀子啊,頂多讓我比你好一點而已。”說著,拿下巴指了里面幾個耀眼明珠繼續道:“他們這些人一天的零錢比我一個月的還多,想買什么就買什么,還有專職的馬車接送,就算在醫道上毫無建樹,也可以去繼承家中祖業的,不像我,沒人疼沒人管得。”
此時,王星辰拉著一個人過來,笑道:“爹,馬大夫讓我把這個病人帶過來給您瞧瞧。”他說著,臉上像是很驕傲一般,掃過一圈圍著的弟子,突目光落到了浪天涯的身上,先是眸子里閃過一抹恐懼,而后是強裝鎮定的跟一眾弟子打了個招呼,便去了被分配幫手的大夫那里。
他可不想待在這里,一見到浪天涯就想起上次被打斷腿的恥辱。但也聽到傳聞青陽家失去了燕王這個靠山,心中報仇的種子開始發芽。
不知不覺,一天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徐仲拉著浪天涯要請他吃一頓大餐,說是佩服他敢拒絕羅秋月,
浪天涯本想拒絕,他想去青木堂。還有他之所以去那里打散工,是對里面的丹藥很好奇,他聽說青木堂有起死回生,長生不老的丹藥,混在里面是想一探究竟。
二人正在拉扯時,突然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停在了二人的跟前。
從馬車上走來一位仙風道骨的中年人,正是先前出場過的鬼符三爺。
他一拱手,作揖道:“見過浪大師。”
浪天涯罷手道:“不敢當,三爺。”
鬼符三爺忙笑道:“若閣下還不能稱之為大師,我想這普天之下就無人敢擔此二字了。”
徐仲驚的下巴都合不攏了,大師?什么大師?這面前這人一身道袍,看著跟個神仙一般,應該有幾把刷子,他為什么要叫這個悶油瓶為大師了?
浪天涯淡淡道:“三爺前來找我有何事?”
鬼符三爺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道:“那我就直說了,我想請浪大師幫我一個忙,自然,錢財是不會少的。”
浪天涯愕然,他以為對方只是來巴結自己,請吃個飯,嫖個唱,拉攏拉攏關系,當下苦笑一聲,問道:“何事?”
鬼符三爺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不如到鄙府小酌兩杯,我再慢慢與浪大師道來。”
浪天涯猶豫了一下。
鬼符三爺低聲道:“若浪大師愿意幫忙,我能告訴王戰為何如此有恃無恐與夜幕府的秘密。”
浪天涯心中一驚,但臉上沒有一絲表現,便走上了馬車,突又想起什么,轉頭對徐仲道:“你回去吧,我們改日。”
鬼符三爺的府邸在巨鹿城外,馬車繞著山路駛進了一座大山,到天麻麻黑時才停了下來。
浪天涯下車一看,就見一棟三進三出的宅院隱秘在樹林之中,若他懂風水,便會發現此地位置絕佳,背靠直慫天際的孤云峰,左右各有一座矮山守護,前面的寒江自西向東從府邸門前的低谷流過。
此等風水位置能聚財納氣,富甲一方不說,還能綿延子孫。
隨著鬼符三爺走進府邸,來到大廳,已是有兩人在等候。
鬼符三爺請幾人入座,吩咐侍女上菜,拿出家中珍藏的百花酒。
席間,鬼符三爺介紹道:“浪大師,這位是我一個故友,神拳大師周邴元,這位是他的徒弟阿秋。”
等到相互介紹完,周炳元疑惑的看著浪天涯,道:“大師?我還沒見過這么年輕的大師了,敢問閣下尊師是?”
浪天涯笑道:“不提也罷,說了你也不知道。”
鬼符三爺知道周炳元此人一向心高氣傲,不到四十歲便是真氣化形,擠進大師之位,怕他得罪對方,便道:“我請二位來是想幫我對付一個人。”
此時,早已做好的酒菜被侍女端上桌,鬼符三爺盡地主之誼,每人都敬了三杯,也轉移了周炳元的注意力。
周炳元問道:“三爺要對付誰?”
鬼符三爺搖頭笑道:“說來慚愧,此人是我師兄鬼符一通。我鬼符門一向人丁單薄,整個門派就三人。我、我師兄與我師傅。當時我還只是個入門的道童,我師兄就已道法精純。他為人正直,嫉惡如仇,本是鬼符門的接班人,也擔任著發揚鬼符門光大的重任,卻不想在外出游歷三年回來后,性情大變。經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內一整天不出門,這事引起了我師傅的懷疑,他就悄悄的觀察我師兄,發現他變得有點神神經兮兮。”
說著,他向幾人敬了一杯酒,喝完后繼續回憶道:“我也發現了師兄的不同尋常,他喜歡一個人自言自語,那種感覺就好像他身邊站著一個人。但他又不像瘋了,只要不自言自語的時候,與正常人毫無差異。我師傅擔心,懷疑他是不是在修行上出了問題,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那天晚上,我跟師傅去找他,想拉他坐下談談,在我們二人一再追問下,他告訴了我們一個秘密。”
此時,鬼符三爺神情變得很是驚恐,目光移到了浪天涯身上,道:“浪大師還記得那個苗人縫講的青云子飛升的故事嗎?”
浪天涯點了點。
周炳元像是被他們二人的對話吸引住了,問道:“青云子飛升這事有什么蹊蹺嗎?”
鬼符三爺點了點頭,雙手捏著酒杯有些顫抖道:“我師兄他好像遇到了青云子遇見的東西。”
浪天涯失聲道:“什么?”
鬼符三爺嘆道:“我是遇見苗人縫之后才覺得我師兄說的一切可能是真的。那夜,在我和我師傅再三追問下,我師兄告訴我跟師傅,這個宇宙中還有許許多多的生物,他們不是人,也不是神,也不是鬼,他們與我們一樣,只不過是生存在另一個世界。”
周炳元雙目睜得老大,他徒弟阿秋神情都已經凝固。
鬼符三爺繼續道:“我師兄一直自言自語就是在與那個東西交流,并且從那東西口中得知,這個宇宙分為三類‘人’。”
周炳元訝然道:“三類人?”
鬼符三爺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說,他的原話是這么說的;這個宇宙分為三種文明,一是修真文明,二是科技文明,三是生物文明。我到現在也弄不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浪天涯心中驚訝,他的確知道宇宙的三種文明,但以他上一世的經歷來看,除了修真文明,他還沒有遇到另外兩種。
鬼符三爺見他們幾人都不說話,繼續道:“我師兄告訴我們,說我們這個世界是最低等的修真文明,而那個東西是高級的生物文明,但他們所處的世界已經是瀕臨毀滅,那些東西通過搜尋,發現了我們的世界,他們想要占領,想要來到我們這個世界,但距離太過遙遠。”
周炳元趕忙問道:“后來了?”
鬼符三爺嘆道:“我師傅自是不信,只是覺得他練功走火入魔,便把他關了起來,想讓他冷靜冷靜。可是第三天,我去給師兄送飯,就發現他已經逃走了。那個陣法是我們鬼符派的護派陣法,我師傅都無法破解。”言畢,獨自飲了一杯,繼續道:“一年后,許多江湖人士找上鬼符派,要我們交出鬼符三通。這時,我跟我師傅才知道,我師兄在江湖上為非作歹,用道術殺了許多人,這些人中有武功高強的,有手無縛雞之力的,有少年,有小孩,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后來,我經過調查才發現,這些人無一列外,都具備一個特征,聰明,天才的那種。”
周炳元道:“這事當年我聽說過,那時我才不過十幾歲,剛入門。”
鬼符三爺長嘆一聲,道:“我師兄完全變了。在那些人找上門來后,我師傅做出解釋,并向在場的江湖朋友立誓,一定會清理門戶。之后,我師傅與我走遍大半個江湖,都沒有找到他,他的行蹤總令人難以捉摸,就好像能飛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就出現在上次八百里開外,那么短的時間,是絕對不行的。后來,我師傅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假死。沒想到,我師兄上當了,也許是心中感激我師傅把他從小養大。他前來吊唁,自然而然,便被埋伏在此的江湖人士所包圍。我師傅讓他以死謝罪,但我師兄覺得我和師傅欺騙了他,欺騙了師徒感情,開始恨我們。我們上百人與他決斗,打了三天三夜,死了很多人,包括我師傅,還是沒能成功,讓他逃走了。”
周炳元訝然道:“不可能吧,三爺的師兄有這般厲害?”
鬼符三爺像是回憶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皺眉道:“他能斷肢重生,幾息之內。”
周炳元和他徒弟都是“啊”了一聲。
鬼符三爺繼續道:“本來這幾十年過去了,我已經把此事都忘記了。可不想前日接到一封信,是我師兄寄來的,他說我出現在名單上,讓我不要反抗,今天晚上在家等他,會讓我死的舒坦一點。”
周炳元問道:“名單?什么名單?”
鬼符三爺思索道:“我覺得他亂殺無辜很有可能是受那個東西指使,只是想不通我為什么會是那個東西要殺的對象。我自問從小資質只能算上等,還達不到天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