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天笑與古天河二人看著薄霧籠罩的院子,正欲進去之時,先是聽到腳步聲,而后是見到兩個人影走來,帶著他們身旁的薄霧也跟著流動。
古天河定眼一看,竟然是這小子!
他正稀奇時,見浪天涯在這栽滿草藥的院子里巡視,心想這人還真是努力,在這里忙完后,又還要去青木堂打散工,看來是個家中窮苦的人啊。
浪天涯早已發現二人的到來,只是見他們不進來,以為只是好奇這個院子的奇特景觀,便也懶得去跟他們招呼。
蕭樂坐在木亭子里,無意間看到兩個人影站在前面已經修好的籬笆花欄外面,便道:“有人來了。”
韋天笑和古天河這才走上前來,前者拱手道:“敢問這個院子的主人是姑娘你嗎?”
蕭樂看到二人中的古天河楞了一下,問道:“你們有什么事情嗎?”
古天河與韋天笑低聲道了幾句,后者微微一笑,望著邊上正在草藥地里巡視的浪天涯問道:“這位公子,能否通報一下這院子的主人,就說青木堂的堂主韋天笑到訪?!?/p>
浪天涯頭也不抬起來,也不看向二人,淡淡道:“逍遙王有事出去了。”
韋天笑愕然,問道:“可否知道去了哪,何時歸來?”
浪天涯慢慢道:“他的行蹤漂浮不定,說不好晚上回來,說不好下個月回來,我也不清楚?!?/p>
古天河笑呵呵的道:“小兄弟,還認得我嗎?”
蕭樂疑惑道:“怎么會不認識了?昨天我們不是見過面了嗎?”說著,醒悟道:“你想干嘛?想與我家公子攀關系啊?好認識那個逍遙王?”
古天河滿臉尷尬,苦笑了兩聲。
這二人的確很奇怪,完全不把青木堂放在眼里,他古天河在青木堂的地位崇高不說,在江湖中只要報出他的名號,誰都要給三分薄面。好的煉丹師的地位在江湖中不低于江湖霸主,他們一呼百應,多得是人替他辦事,誰都希望煉丹師能欠自己人情,或許下次他的丹藥就能自己一命。
韋天笑道:“聽古大師說,這位公子與小姐在我們青木堂做散工,不知公子與小姐跟這逍遙王是什么關系?”
蕭樂掩嘴笑道:“當然是……是主仆關系啦!逍遙王是我公子的主人,公子是我的主人?!?/p>
浪天涯怕蕭樂亂扯,越說越糊涂,便走了過來,道:“院子是剛修成,不能請二位進去飲茶了,勿要見怪。若要找逍遙王,他真不在家,你若有急事,可以留下口信,我會代傳?!?/p>
韋天笑無奈的嘆了口氣,道:“那就有勞公子了。還請跟逍遙王說青木堂堂主韋天笑請逍遙王煉制一批恢復氣血的丹藥,價格自是不會低。因事關重大,情況比較急,還望公子早日轉達。”
浪天涯心中疑惑,這種丹藥他賣的五百兩一顆,對于一般江湖客算是極為昂貴了,但在關鍵時刻能立馬恢復你全身真氣,讓你轉敗為勝,救自己一命,很多人都愿意買一兩顆備用,這韋天笑要一批這么多干嘛?
浪天涯假裝道:“一批是多少?”
韋天笑伸出一只手,道:“五千顆?!?/p>
蕭樂驚訝的“啊”了一聲,連忙用雙手捂住嘴巴,而后掰著手指算著道:“一五得五,二五一十,三五七十五……哇,好多銀子。你要發……你主人逍遙王要發財了?!?/p>
浪天涯笑道:“你們也看到這門前的草藥了,要煉制五千顆根本不可能。”
韋天笑神秘笑道:“我相信你主子逍遙王有辦法的。”說罷,移步道浪天涯跟前,附耳繼續道:“這關乎中州國南境的命運,還望公子一定盡快轉達。”
南境便是指石嶺城那邊,浪天涯疑惑的看著韋天笑,他結合自己給青陽初雪出的計謀之后,心想莫非此人是燕王的部下?燕王他想用這種辦法暫時抵擋住蠻荒族人的攻擊?
古天河在旁道:“麻煩二位跟逍遙王說,我們可以包了他以后煉制出來的回氣丹,不管多少。你正好在我們青木堂做散工,有貨就通知我們,我們也會給你一些辛苦費的。”說罷,從懷里拿出二十兩銀子塞進蕭樂的手中,繼續道:“就麻煩你們了?!?/p>
看著二人離去后,蕭樂拿著二十兩銀子有些哭笑不得,皺眉道:“你煉的出來五千顆嗎?”
浪天涯思索了片刻,點頭道:“事不宜遲,你去外面替我大量買來種子,看來我要十天半個月不能出門了。還有,我需要你替我采摘成熟的草藥就送進來,拒絕一切來客,明白嗎?”
蕭樂見他面色凝重,也收起嬉鬧,點頭道:“我會的,包在我身上,你吃喝拉撒都交給我?!?/p>
浪天涯白了她一眼,說了五種草藥名字后,拿出全部家當,道:“能買多少就買多少,順道去醫學院幫我請個假,就說我摔斷了腿,要半個月才能恢復?!?/p>
蕭樂點了點頭,牽出馬車上的灰色馬匹,翻身上馬,一拉韁繩,朝城中奔去。
浪天涯站在聚靈陣的陣眼之中,召喚出天劍,祭了進去。
猛然,聚靈陣薄霧變得厚實起來,濃郁的快要變成水滴。
※※※
中州國天佑五十五年春,一月二十八日,皇帝朱正德崩,享年七十三。
舉國哀悼,普天奔喪。
太子朱見孝七日之后坐上皇位,稱正統皇帝。按照禮部的規矩,他本是需要一個月之后才正式繼位的,但目前正屬于削藩的緊急關頭,他根本等不了一個月。
大皇子首先遭殃,他正要前往封地,卻是皇上駕崩,讓他不得不停留在京城為他父皇服喪。服喪期間,他日夜惶恐不安,曉得自己命不久也,竟在太子登基稱帝之后在家中服毒酒自盡,讓滿朝百官唏噓不已。
正統皇帝怎么也沒想到第一個死的是自己的親哥哥,雖有些傷感,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八皇子因疾病纏身,沒有封藩,留在京城做一個親王,他雖不及弱冠,但生在皇家,怎會不知里面的殘酷,在拜祭大皇子時,見到正統到來,都未有行禮。
嚇得大皇子的夫人與一眾家仆是瑟瑟發抖,怕觸怒正統,遷怒他們。
八皇子朱見心跪在地上淡淡道:“父皇尸骨未寒,大哥便步了后塵,你這個皇帝當的好威風??!”
正統還未說話,旁邊的太監怒斥道:“放肆,八王爺你雖身為親王,見了陛下不行禮不說,還出言不遜,此乃死罪?!?/p>
八皇子朱見心笑道:“我反正是個將死之人,還怕他處死我?!?/p>
太監就欲上前與他再度理論,正統一個巴掌拍過去,喝道:“滾下去,皇兄靈堂之上,且是你一個太監大呼小叫的地方。”
太監嚇得臉色發白,顫顫巍巍的退了出去。
朱見孝走上前來,上了一柱香,看著他嫂子道:“皇嫂,你們就不必去封地了,大哥的一兒一女我會封他們為親王和公主,就留在京城吧!”
皇嫂王氏一身孝服跪在靈堂之上,左右手摟著自己的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差不多七八歲的光景,他們清澈明亮的眸子看著自己的皇叔,都是驚恐與害怕。王氏磕頭道:“謝過陛下?!?/p>
朱見孝朝外喝道:“小春子,立刻頒發圣旨,讓大皇子的兒女進宮受禮。”
剛被呵斥出去的小春子連忙跑進來,點頭道:“是,陛下?!倍?,又急忙跑去出,一路往皇宮奔去。
朱見孝走到八皇子的身后,一手按在他肩膀上,輕聲道:“你我二人與大哥是親兄弟,現在他走了,只有你能幫我了。”
朱見心眸子里閃爍不定,像是被他真情流露所感動,又像是在為大皇子感到悲傷。
五日后,朱見心從高聳的皇城宮殿內走出來,眉頭緊緊皺著。
皇上給了他一個密令,讓他去石嶺城走一遭,看看燕王的狀況,順便核實一下蠻荒族人對南境是否真的存在威脅。
他雖不想去,只想四處游山玩水,能活幾年就做幾年瀟灑的親王,但皇命不可違,并且皇上的話是這樣說的:“你就說想看看南境的風光,去石嶺城游玩幾天,把那里見到的看到的都告訴我,不要把它當做一個任務?!?/p>
朱見心知道,皇上是不放心燕王。
第二日,他整頓行禮,帶著自己的貼身醫女和一個侍衛便出發了。
剛走出自己的王府,來到朝天道,他就在路上遇見大皇子府的馬車正朝皇城趕去,馬車上的鈴鐺“叮嚀”作響,車夫的鞭子是一下接一下,很是急切。他下馬攔住后,問道:“皇嫂為何如此慌張?”
王氏從馬車上下來,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道:“是八弟啊,我去皇宮是……是替我兒……”她說著,就哭暈了過去。
邊上的侍女慌忙扶起她摔倒在地的身子,小聲道:“八皇子殿下,宮中剛來消息,王妃的兒女在宮中游玩時落入了井中,小王子喪命,小公主聽說還有一口氣,不知能否撐過去。這不派人來叫王妃進宮嘛!”言罷,抱著昏死過去的王妃上馬車,車夫一揮馬鞭,朝皇宮里跑去。
朱見心看著遠去的馬車,眼睛通紅了起來,才八歲啊,你都下得去手,真是狠毒。他的拳頭捏的咯咯直響,臉上是咬牙切齒的神情。
邊上的醫女碧秀心提醒道:“八王爺,切勿動怒?!?/p>
侍衛林天騎在馬上,提醒道:“八王爺走吧,你還有皇命在身了?!?/p>
朱見心忍著悲痛,上馬之后正欲拉著韁繩離去時,卻突然破口大罵道:“哼,一點兄弟之情,叔侄之情都沒有,他還是個人嗎?”
碧秀心與林天二人臉色大變,見邊上行走的百姓都看向這邊,前者小聲道:“殿下,不要胡說。”
朱見心惡狠狠道:“殺了我更好,懶得見到這些煩心事,下去陪著父皇與大哥總比陪著這個殺人魔王好?!?/p>
兩人見他不知是真發了火,還是替侄兒侄女遇難心痛說氣話,便也不好再勸,只好在旁等候。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后,朱見心的心情才好了點,口中喝出“駕”的一聲,馬兒飛奔而去。
出城之后,朱見心回頭看了一眼,問道:“還在跟蹤嗎?”
林天道:“已經走了?!?/p>
朱見心嘆了一口氣,望向半空的太陽,心道:“我也只能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皇城內,
天機府指揮使絕殺拱手道:“陛下,八皇子出城了,在路上遇見了王氏,知道小王子與小公主的事情之后,破口大罵了一番便走了?!?/p>
皇帝朱見孝笑著點了點頭,道:“他就是這個性子,若他不罵我,我還覺得他有鬼了。他什么事情都藏不住,都會寫在臉上,以后就不用監視他了。少了一個繼承漢王之位的大皇子,九個藩王只有八個了,都要給我死死盯住,不要松懈,他們要敢動一下,立馬來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