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別說我們兩個欺負你,現在只要你給我們兩兄弟道歉,或者勝過我們任何一人,這事就算了了?!蹦谴蟾缯驹陔x浪天涯丈許遠處,拿著佩刀喝道。
浪天涯望向窗外陰沉的天,暗想荒漠城的雨季就快到了,他淡淡道:“現在你們兩個跪下磕三個響頭就速速離去,這是你們自救的唯一辦法。”
浪正和劉蘭忙同聲道:“天涯,你胡說什么……”
一眾食客都是哈哈大笑,像是遇見了百年難見的奇事。
一個押運的鏢師大聲道:“這小子夠狂,我喜歡。”
有人回道:“可江湖里不只是耍耍嘴皮子那么簡單,那可是要手底下見真章的,逞一時口舌之快,后果很嚴重的?!?/p>
絡腮胡漢子臉上怒意一閃,提刀罵道:“老子見你不過是個黃口小兒,才對你如此客氣,你既然如此不識抬舉,那我就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言罷,長刀一轉,帶起呼呼風嘯聲,朝著浪天涯的頭頂當頭劈去。
看客們心中一片驚嘆,看來這漢子是動了真怒,若這一刀劈在這小子的頭上,恐怕便是當場殞命,眾人無不露出惋惜的神色,有些人轉過頭去,不愿見這血腥的一幕。
劉蘭因是背對著對方,聽到聲音轉過頭時,見到明晃晃的長刀劈來,嚇得臉白如紙,想要沖過去替兒子擋這一刀,可奈何等她瞥見刀影之時,已是遲了幾分。
浪正側對著這人,故而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只是凡夫俗子,根本沒有對方的速度,只得伸手大叫道:“不要……”
“叮!”
酒樓內鴉雀無聲。
劉蘭已經嚇得閉著雙眼,淚水流了出來,可等了許久,不見異響。
她緩緩睜開眼睛,就見自己的兒子用食指和中指夾著那人的長刀,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她驚呼一聲:“啊……”而后,捂著胸口大口喘氣。
浪正呆若木雞的楞在那,眸子里有激動、質疑、興奮各種難以訴說的情緒夾雜在一起。
而酒樓的食客們,先是一愣,而后你看我,我看你,但到最后,都是落在浪天涯那張毫無波瀾的臉上。
絡腮胡漢子想要抽出佩刀,卻是感覺自己的力量在此人的二指面前虛弱的像一個嬰兒,不管他如何使出全身的力量,那刀紋絲不動。
帶頭大哥臉上一寒,已看出點子很硬,拱手道:“未請教閣下是……?”
浪天涯雙指一松,那絡腮胡漢子連退七步,撞翻后的椅子,跌倒在一旁。
看客都是驚訝的“啊”了一聲,自問此番勁道是他們無法比擬的。
這兩兄弟此刻神情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怵在當場,難受至極。
浪天涯雙眸又望向窗外,悠悠道:“你還不夠資格知道我的名字,現在自廢右臂滾出去?!?/p>
兩人虎軀一震,帶頭大哥道:“閣下勿要欺人太甚。”
浪天涯猛然目光一轉,不怒而威道:“便是,你又如何?我之前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我的威嚴,我未下殺手,已經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若再敢反抗或者出言不遜,我定會讓你們二人血濺當場?!?/p>
他聲音低沉而又威嚴,仿如九天之上傳來,一股壓迫感擴散到所有食客身上,他們只覺呼吸困難,真氣停轉。
這二人才曉遇上了高人,就憑這一點以音傳功,震得他們的耳膜發鳴,真氣無法運轉,已是他們難以望其項背。
但二人也是血性漢子,都是一哼,那絡腮胡漢子視死如歸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要侮辱我兄弟二人,想也別想?!?/p>
那帶頭大哥走過去一拉他兄弟,耳語了幾句,絡腮胡漢子神色一變,猶豫了片刻,而后一臉決絕道:“大哥,你若想跪地求饒,隨你便,想要我揚三刀屈服,除非殺了我?!?/p>
此時,酒樓門口傳來大量馬蹄聲,一行七八個勁裝漢子擁戴著一年輕公子和中年漢子走了進來,旁邊還有一位國色天香的美女,嘴角含笑,眸子里一副機靈勁。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蕭樂兩兄妹和邊讓。
他們是從蕭樂嘴里知道浪天涯要前往京城祭祖,這不浪天涯一到這里,他們得道消息后,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客棧掌柜忙從柜臺里走來,道:“東家,小姐,邊爺,里面坐。”
里面的江湖見大人物來了,也紛紛起身拱手致意。
蕭天與邊讓回禮之后,目光一掃大堂,便急忙朝著窗戶邊的浪天涯走去。
浪正與劉蘭見剛才那二兄弟也對進來的幾人拱手行禮,以為是他們的幫手,當即嚇得渾身發軟。
那帶頭大哥見事情有轉機,忙上前攔住蕭天與邊讓,單膝跪地道:“還請蕭公子與邊爺為我們二兄弟做主!”
兩人一愣,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們此時是掌控這荒漠平原的主,也不好推開,邊讓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扶起對方道:“兄弟,有什么事可以等下再說嗎?”
這人哪肯放過機會,忙道:“我和我兄弟在蕭公子店里用膳,卻被這人恃強凌弱,還說若不自廢右臂,休想走出這酒樓?!闭f罷,朝著浪天涯一指。
邊讓一個激靈,抬頭看了一眼浪天涯,而后一腳踢開此人,哼道:“那是你的榮幸。”
此人懵在當場,臉色煞白。
邊讓與蕭天走過來,同時拱手道:“見過浪先生?!倍?,蕭天和蕭樂對著浪正和劉蘭拱手道:“蕭天(蕭樂)拜見過伯父伯母?!?/p>
蕭樂還擺出一副親昵的姿態,與劉蘭擠在一起坐下。
邊讓這時才行禮道:“在下邊讓,浪大夫、浪夫人,幸會?!碑吘顾挲g擺在那,自己地位也不低,若跟著蕭樂兩兄妹也叫伯父伯母,那他老臉往哪擱。
這時,酒樓內嘩然一片,響起不同的聲音道:“浪先生?”
“啊?他是浪先生?”
“那個抵抗蠻荒一族,法力通天的浪先生?”
“天啦,我們竟然和他在同一個地方用膳,可真是福氣?!?/p>
“想不到浪先生這么年輕,我還以為是個老人家了?!?/p>
一片嘈雜聲中,浪正和劉蘭如墜云中,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浪天涯請他們入座,店家掌柜忙吩咐廚房弄出招牌菜和上美酒。
“此去京城,浪先生若有什么麻煩之處,可我與說來,我鐵騎會雖久居南方,但在那邊也還認識一些人脈,能給浪先生撐撐臉面?!边呑尮Ь吹馈?/p>
浪天涯罷手道:“我有辦法。”說罷,又問道:“刀鋒寒了?”
蕭天笑道:“他啊!武癡一個,在沙城幫的藏書閣找到許多功法,他一頭埋進里面,已經半個月沒出關了。”
浪天涯點了點頭。
蕭樂夾起一塊肉放進劉蘭碗里,笑道:“伯母,吃菜?!?/p>
劉蘭看著蕭樂的容貌,只覺這姑娘美若天仙,又乖巧懂事,心里別提多滿意了,問道:“多大了?”
蕭樂眨了眨美眸,回道:“十九了……”
劉蘭點頭笑道:“女大三,抱金磚……好,好!”
蕭樂小臉閃過兩片桃花,還刻意的將頭垂了下去。
浪天涯尷尬的道:“娘,您胡說什么了!”
蕭樂一抬頭,哼道:“沒規沒矩,怎么跟伯母說話的了!”
此時,邊讓低聲問道:“這二人如何處置?”
浪天涯目光慢慢轉到那怵在當場的兩人身上,道:“我已經說過了。”
邊讓朝著站在邊上的手下微微一點,那七八個漢子當即心領神會,帶頭之人抽出腰間的短刀,幾個人圍了上去,制止住二人。
那帶頭大哥哭著求饒道:“邊爺,浪先生,放過小的吧……”
“咔嚓”一聲,那人右臂齊肩斷裂,鮮血灑了一地。
行刑之人拿出一瓶金創藥,道:“抹上,死不了。以后若在荒漠城出現,休怪我們刀下無情?!彼f著,走到揚三刀跟前,后者一閉眼,等待著斷臂之辱。
浪天涯突道:“慢著。”
眾人都是回頭望著他,等待著他下一步的命令。
邊讓何等精明之人,見浪天涯臉上的神情,低聲道:“是條漢子?!?/p>
浪天涯道:“那就留著吧!”說著,對著蕭天又道:“收入你麾下。”
蕭天點了點頭,起身走到揚三刀跟前,道:“以后跟著我如何?”
揚三刀有些驚愕的睜開眼,看著蕭天,又轉過頭看了看浪天涯,良久,才一拱手道:“謝過浪先生?!彼f罷,長舒一口氣。
此時,他看著以前的大哥踉蹌的爬了起來,一臉痛苦的朝外面走去,臉上閃過一抹復雜的神情。
蕭天在后面兇惡道:“把手拿走,把手拿走……”
幾人又坐下閑聊了一番后,浪天涯見天色已不早,便道:“我還要趕路,幾位,也去忙吧!”
走出酒樓,浪天涯坐上馬車,蕭樂死皮賴臉的跳了上來,不肯離去。
浪天涯怒斥了幾句,她還眨巴著通紅的雙眼望著劉蘭訴苦。
劉蘭于心不忍,見這丫頭乖巧機靈,心里疼愛的不得了,便道:“算了,帶著一起去吧。”
浪正忙道:“我們此番前去又不是游山玩水?是去辦正事的,怎么好帶著這么一個丫頭了?”
劉蘭一瞪眼,低聲道:“這么好的兒媳婦若是趕跑了,你以后點著燈籠都找不到了。”
浪正后知后覺的點了點頭,大手一揮,笑哈哈道:“帶著就帶著吧!”
蕭樂小臉如桃花盛開,笑道:“還是伯父伯母疼我?!?/p>
蕭天在旁叮囑道:“一路上好好照顧伯父伯母和咋哥,知道嗎?”
蕭樂點頭道:“放心吧,哥!”
浪天涯見事情已經如此,便也只好哀嘆一聲。
正要驅車離開時,突想起什么,從車上拿出一個木箱子,拉著蕭天走到一旁,小聲道:“上次我煉丹買原材料的銀兩是蕭樂售賣你們在巨鹿城的家產換來的,這一千萬兩銀票你拿著?!?/p>
蕭天驚愕道:“使不得,使不得,巨鹿城的家業哪值得了那么多錢,再說出這點錢也是應該的,你幫了我們兄妹這么多?!?/p>
浪天涯將木盒子塞進他懷里,不在言語,朝著馬車走去,跳上去之后,一揚馬鞭,朝著北方前進。
留下感動的淚水直流的蕭天泣不成聲。
一道驚雷劃破天際,烏云翻滾之中,大雨傾盆而下,荒漠城的雨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