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繼續往里走。
月舞覺得如此蕭條、冷清,毫無看頭,于是干脆屁顛的跟在夏云舒后面與她說話。
“姐姐去我家玩嗎?”
“可以住上一段時間,我帶你去看雪。”
意識到月舞沒有耐心跟他們一起查看,夏云舒特意拉開與葉庭筠的距離,讓月舞的問話不至于影響他的查探,再回她的話。
她沒答應去她家玩。
“為什么不去?有辰楊真人在派內,姐姐可以跟我玩,還有無雙姐姐肯定也會留下來的。”月舞理所當然的想。
“我要帶我師弟……”夏云舒正要告訴她自己還有事務在身,誰知話還沒說完,卻被月舞打斷了,因為她想到了一個問題。
“你帶他?”月舞不敢相信的說:“他都那么大了,你可要對他放心呀,他以后可要照顧你的。”
說起這個她就忍不住勸她,想看她被人照顧,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走在前面的久嚴聽見了,他不知道月舞口中“他以后可要照顧你的。”到底是何意思。
他轉過身去看夏云舒,發現她好似正在措辭如何回答:“我……”她看了一眼葉庭筠的背影,才又低聲說:“是師傅交代的。”
這一看,他發現了不對勁。
無雙則在一旁偷笑。想月舞出其不意的話效果挺明顯的。看見師姐局促的模樣,答案非常清晰呀。
走在最前面的葉庭筠也聽見了,他想轉過身倒回去告訴師姐,若她想去哪里玩便去,完全不需要再陪他歷練。
但是,他只是停住了前進的腳步,沒有轉身。
因為,他看到前面一棟四間大小的黑瓦灰墻房屋,左邊一座四角涼亭,右邊一顆石榴樹,突然腦袋一陣抽痛,想說話卻開不了口。
跟著,他的心一陣痙攣的刺痛,眼睛發黑,耳朵似乎聽到了孩童痛苦的哭喊聲,腦海中頓時閃現出那樣的畫面。
但他還有一小部分意識是清醒的,他知道此處不可能出現孩童的哭喊聲。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耳朵和大腦,這樣的聲音和畫面甩不掉隔絕不了。
他用他僅存的一點清醒,艱難的舉起右手,用力地拍拍腦袋。企圖將自己拍醒。
誰知,拍了幾下不僅絲毫無用,竟還開始站立不穩。
幸好身后的夏云舒發現了他的異樣,立即朝他奔過去。
“庭筠,你怎么了?”她雙手扶住他的手臂,聲音關切輕柔,心內卻免不得緊張。
“我……師姐……我……”葉庭筠看著她,頓時有了安全感,可是嘴角的笑意才浮上來,那個聲音和畫面更加強烈,讓他痛苦的話都說不完整。
“是這里讓你感覺不舒服嗎?我帶你出去。”夏云舒從他的言行中看出了他想說的話,決定立即帶他出去。
剩下的三人看著他們出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久嚴想跟過去問明白,月舞一把拉住他:“師兄別去,讓人家靜一靜。”
說完還沒松手,繼續對無雙說:“無雙姐姐,我們一起來看看這里有什么奇特之處。”
三人繼續往里走。
夏云舒扶著葉庭筠坐在外面的六角涼亭。
她摸摸他的頭,溫柔道:“好點了嗎?”
葉庭筠感受到溫柔的觸感,抬起頭,看看她。
夏云舒看見他可憐的模樣,心想他剛剛必定想到了什么不好的東西。
葉庭筠確實非常不好受,但因為有她在身邊陪著,心里安定多了。
緩了一會,那些畫面和聲音對他的侵擾小了,身體總算舒暢了些。
他才細細對她道:“看到那間房子,房前的四角涼亭和石榴樹,我腦海中顯現很多畫面。好像,好像那個地方我去過。”
“你不是說這是你第一次來嗎?”夏云舒很驚訝,陪他一起坐下。
“但是,畫面很清晰。”葉庭筠道,隨即那樣的畫面又浮現在他腦海中,他試著描述出來:“我記得,我在那玩過,和五、六個兩三歲孩童。我們玩的很開心,但后來人越來越少,我還聽到哭聲。”
“這……你是說你兩三歲在那住過?”夏云舒很驚訝,但根據他說的話不由得推測。
“應當是。”葉庭筠不敢相信,但是又覺得畫面太真實,不像假的。
夏云舒陷入了思考。他沒來過,但描述的又好像真實發生過似的,太過矛盾。
好在很快,她就想到了一點。
“我想起你爹娘說你兩歲多時常做噩夢,是不是與這個有關?”
“我不知道,我是看到后才想起來的。”葉庭筠突然又開始頭痛。
“好,我們先不想。”夏云舒立即對他說,她在想辦法為他解決。她想到了于大叔:“我現在去找于大叔問問,有沒有兩三歲的小孩曾住在這里。或許你將夢境與現實混淆了也說不定。”
說完她便起身離開,為他去證實。
葉庭筠知道她是去幫他證實。他聽見了,也看見她正要去。但他不想她離開。
他迅速伸手拉住她的手,并道:“別離開我。”非常虛弱。
夏云舒突然被他的手拉住,很意外,也感覺到他的手冰涼。她回過頭看看他,非常可憐。
她很心疼,溫柔又憐惜對他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葉庭筠點點頭。
然后,兩人一起再去找于志。
到達他的家中,他的妻子正在做飯,他在修衣柜。
三人坐在廳中,夏云舒問他:“于大叔可知道以前天罡派內有沒有兩三歲的孩子住過?”
據她所知,三大派內最多只住著掌門的孩子。
“有。”于大叔很肯定道。
“您看見過嗎?”葉庭筠的情緒在夏云舒的陪伴下已經緩和過來,他現在聽到于大叔說的話,感覺腦海中的畫面原來越真實。
“我沒見過,但我聽到過聲音。”
“聽到過聲音?”夏云舒和葉庭筠疑惑。
“我哥帶我進去過,我聽到有一個院子里小孩的嬉笑聲,我問他派內怎么有那么多小孩。他說丁掌門人好,輪流讓派內弟子的孩子來看來玩,順便熏陶一下。”
聽到這,葉庭筠越加強烈的感覺,他就是其中一個。
但是,如果是這樣,那他爹娘原來是天罡派弟子中的一個嗎?
他決定立即回觀山村問清楚。
夏云舒給無雙留了一封信,然后陪他一起回去。
一路沒有停歇的趕回家中,一進門葉庭筠叫爹娘都放下手中的活,關上門。
最終,他從他們口中聽到了十七年前的事。
在二十年前,他們夫婦沒有孩子,所以他們決定四海為家,為有緣之人解身體的病痛,盡一份綿薄之力。十七年前他們正好到了風宿谷。
得知前三日這里發生了慘案,修行的門派只是潦草的收拾便去追查兇手的線索去了。
他們便集結了村中的大夫,一起去善后。
那是一個夏天,風很大。
他們到了派內,一股血腥和腐臭之氣襲來。
眾人立即用布巾捂住口鼻,開始一個一個收拾。
他們夫婦正在一個四間制的房屋前收拾,突然聽到屋內有動靜。
是什么?
他們本極害怕,但是本著一顆仁心,他們還是決定進去一探究竟。
進去后他們看見兩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幼童尸體,和兩歲多的他。
他穿的并不差,然而身上帶著血漬,正毫無力氣的趴在地上,好像正在往門外爬,看到他們來之后眼睛流露出驚恐之意,但已經沒有力氣哭喊。
這里竟還有人活著?
然而,葉有梁害怕魔教的人是來尋仇,怕被他們知道有活口會來害他,于是與夫人商量悄悄將他帶出,并立即帶他走。
半年后,還是回到老家觀山村住了下來。
原來,他是他爹娘在天罡派內撿來的。
有些事情,他總算能捋清楚了。
葉有梁問他怪不怪他們向他隱瞞了他的身世。
他當然不會怪他們,而且這十幾年來他被他們照顧的很好,得到了許多的溫暖和愛。
兩人心覺安慰。又問他為何會去那里。
對于這件事,他還是不想告訴他們,畢竟死而復生這件事太過驚駭。
于是他只說是為門派調查一件事,不便多說。
葉有梁表示理解。
出去后,他跟夏云舒說:“我懷疑那天我已經死了,是后來死而復生正好遇到了我爹娘。”
“有這個可能。”夏云舒回答說,然后又說:“那是不是說明在此之前已經有人對你下過可死而復生的藥符?”
“應當是,或許就是丁掌門為我種下的。”
夏云舒點頭,她也覺得這是合理猜測。
葉庭筠說:“于大叔說派內收養的都是著派內弟子的孩子,我的親爹娘必定就是天罡派的。”
那么殺害他親爹娘的便是魔教的人。
他怎么也沒想到,原本與他毫無關系,前幾個月才知道的魔教,一直隱藏的魔教,竟與他有這等不共戴天之仇。
夏云舒對他說:“魔教之人神出鬼沒,他們手段殘忍并且已經得到聚合符,定不會放棄奪取魔星石碎片,隨時都有可能行動。”
葉庭筠聽到后說:“是。還有景都城販賣妖靈之人和蒙面人毫無頭緒,不知背后是否與他們有關,定不能掉以輕心。”
“你說的對。”夏云舒聽他這么一說覺得倒是說得通。
最后,葉庭筠不忘對她表示感謝:“謝謝師姐一直陪我查出真相。若沒有你,我現在定還什么都不知情。”
“這是我應該做的。”
“師姐的事呢,想好去調查了嗎?”葉庭筠不認為這是她應該做的事,想起他身上的疑惑都一一解開,他開始嘗試說服她。
“我……”夏云舒根本沒有想要重新調查她爹的事:“你我的情況不一樣。我清晰的感覺到我對他,他對我早已沒有感情,不管找到沒找到他,都不能改變。”
“或許他真的有苦衷,哪有爹爹不愛女兒。”葉庭筠想起自己的身世那般離奇,她的身世或許也有眾多曲折之處,所以繼續勸她說。
“容我再想想吧。”夏云舒還是動搖了。因為她看著他,仍覺得他的身世太過震撼。還有,他一直勸她。
隨后,他們直接回了紫瓊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