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黎樂如何,站在主席臺上的一眾高位游仙師們,此刻的心情無疑是激動澎湃的。
天空中的異像對他們來說其實并不震撼,若是離開了公立世界,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都能輕易地制造出這種異像。
只是是在這個世界中,他們那翻天覆地的能力好似蕩然無存,無法發揮。
讓他們震撼的并非景象,而是意境。
那是一種凡人無法觸摸的境界,只有在啟天大典的時候才可以被略窺門徑。
它名為真實,是賢者的獨尊。
賢者高遠無法觸及,賢者之下,沒有人知道真實究竟代表著什么。
長清游仙大學的校長,界主級的強者陳家川,愿意屈身在這中立世界的原因便是每年一度的啟天大典。
參悟只在一瞬之間,不多時,便有學生覺醒出了能力,那種玄妙的感覺也隨著第一個學生的覺醒消失了。
“陳校長的氣度又增強了,怕是距司道境界不遠了吧。
恭喜恭喜!”一名軍裝壯漢笑道。
“李將軍客氣!”陳家川喜怒不形于色。
李將軍不以為意,笑道:“陳校長當年在奉天艦隊擔任司令之時,李某人還是一屆學生,哪怕是現在,陳校長的威名在艦隊中也算名聲赫赫……
如果陳校長有意回歸的話,說不定我還得在你手下辦職。”
李將軍那語氣中,竟然頗含邀請之意。
陳家川慈眉善目,呵呵笑道:“陳某老了,若是在幾十年前,說不定真心血來潮,跟隨李將軍回奉天艦隊走一遭。現在陳某只想安享晚年……”
“陳校長說笑了。”
……
黎樂的腦海里忽然出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
“說出你的愿望。”
讓他最奇怪的是,這個聲音并非是那種虛構作品中常見的智者音色,也不是冰冷的系統提示音。而更像是他自己的心音,分辨不出音色,也分辨不出情緒。
“‘說出你的愿望。’我怎么會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
他陷入了猶豫:“難道這是覺醒能力時要經歷的一幕嗎?但我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愿諸天萬界再無戰爭嗎?
不。
愿找到出生的故鄉,找到生父生母?
想要變成薛琦興那樣的硬漢?
好像不是。
想要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成家立業?
不。
黎樂一瞬間思考了十幾種愿望,但都被他否決了。
他沒有家鄉,沒有經歷過黑暗。或許是長相的原因,他從小獲得了太多的愛。
他喜歡給人算命,喜歡幫助別人,他佛系的活著,沒有太強烈的欲望。
如果非說有愿望的話,或許保持現狀是他最大的愿望吧。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對了,薛會長有什么愿望呢,他應該是要回去建設家鄉的吧?
球哥呢?這家伙一直不靠譜,好像也沒什么志向,不會是要老婆孩子熱炕頭吧?
至于鏡大人,她表面上是一個冷酷御姐,但好像最抵抗不了可愛的東西吧……”
于是在這啟天大典的重要時刻,黎樂沒有受腦海中神秘聲音的引導,而是神奇的走神了,并在走神的路上越行越遠。
“對了,我剛才還在賢者臺上,怎么突然便到了這個空間?是我的意識被蒙蔽了,還是我的身體被挪移了?”
看著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黎樂腦海中冒出了一個想法:“我可以在這個空間中行走嗎?”
于是他移動身體,開始在這無邊無際光湖中行走,并試圖找到它的邊界,或是別的什么東西。
變化來的很快,當黎樂邁出第一步的時候,那種‘天地之間我唯一’的感覺便消失了,他看到了一名同班同學坐在光湖上,雙目緊閉,身體周圍縈繞著一股神秘的聲音。
“真希望每個人在上完廁所后都記得沖水啊!”
黎樂一愣,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這是他的愿望嗎,還真是務實呢。”
他干笑了兩聲,想試試能不能把這位同學叫醒,手伸到他肩膀的時候卻放棄了。萬一影響了他覺醒,這個仇可就大了。
“算了,去前邊看看吧。”
沒有打擾這位同學,黎樂繼續向前走去。他再邁出一步,那位同學便隱沒在他身后的光湖中消失了,而他,直接撞在了新出現的那名同學身上。
“啊!”黎樂慘叫一聲,完蛋了。
他僵在原地,額頭露出冷汗,悄悄地瞥了這名同學一眼,卻發現自己此時正站在他的身體之中。
這名同學好像是沒有實質的,被黎樂橫穿而過。
長長的松了口氣。
仔細看去,這位同學的愿望是毀滅世界。
“還真是志向遠大呢。”黎樂有些汗顏,如此評價,繼續向前走去。
他每一步都會經過一名同學,而且他的視線中總是最多只有一名同學,當第二名同學出現時,上一名便會隱沒消失。
有的同學愿望宏大,有的同學愿望渺小。
黎樂產生了一種窺探別人秘密的感覺,這讓他很興奮,又讓他產生了更多地大膽想法。
“這些人好像是按照登上賢者臺的位置排列的……”
他已經走了很多步,橫穿過了自己的班級,又穿過了三班,現在是站在四班的位置上。
“薛會長便是四班的班長,去看看他的愿望是什么,嘿嘿……”
黎樂根據記憶中的位置尋找過去,一邊走一邊遐想:“他的愿望不會是蕩平奸佞吧?如果是建設家鄉什么的,那就太差勁了吧……”
黎樂希望薛琦興的愿望更具有侵略性一些。
最后一步走出,薛琦興出現了。
空間瞬間被宏大的聲音充斥,就像忽然進入了KTV包房一般。
薛琦興的愿望非常的強烈,要超過剛才遇到的所有人,他的愿望幾乎在空氣中化成了幻象,鉆進黎樂的腦海,好像把他帶到了另一個空間。
……
“孩子,你看到這廣袤的天地了嗎,看到那無盡的星河了嗎?我希望將來有一天,你的心胸可以包容這片天地,雙腳能踏著星河而過……
你要比你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強,不能以‘絲’為名,要以王為名,以后,你就是‘琦’了。”
風動鶯飛花綺雨,天宇如畫月如璃。
琦不知道為什么父親要以這句詩為大家命名,但當他觀星的時候,總會覺得這句詩非常應景。
龍武洲的夜總是那樣的迷人,每當輝君駕馭著太陽沉入太淵,主陸外的一億八千萬顆伴星就會次第亮起,淡藍色的明月正好掛在興龍堡的頂空。
觀星是琦幼小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如果天氣晴朗,他甚至會在頂空的明月中看到月溪女神的寢宮。
‘輝君’和‘月溪’是龍武洲的神話中掌管太陽和月亮的神,龍武洲的月亮是不會運動的,每當最后一縷日輝消失時,它便會出現。第一抹朝陽出現時,它又會守時的消失。
比起月亮,太陽每天都會做東升西落的規律運動,升起的地方位于東極,名為‘蒼嶼’,落下的地方則位于西極,被稱為‘太淵’。
太蒼是龍武洲最強大的帝,他以‘太’和‘蒼’為名,千古獨一。他推翻了舊朝,統一了主陸和無盡的星空,冊封四極。他命‘權’鎮守東極,‘辰’鎮守西極,‘巖’鎮守南極,‘藤’鎮守北極,平定了亂世。
他推行變法,開辦學院,發展科技,規劃修行,制定了極道。
他登基之后,龍武洲不再有饑餓,山野間不再有盜匪,少有所長,老有所依。
他登基之后,交通得到了大力發展,星球不再成為龍族的天塹,即便是尋常百姓也有機會離開故鄉。
他登基之后,天下間沒有了剝削,沒有了階級,每一個龍族生而平等,每一個龍族都能施展自己的才能。
他使龍武洲從蒙昧的B級世界進化成了響徹諸天萬界的超A級世界。
他是龍武洲的神,也是琦的父親。
在遇到太蒼帝之前,他懵懂無知,智力低下,被天道所不容,無法化形,體弱多病。
他是村子里有名的畸形兒,是父母的拖累。
那一天,這位偉岸的帝王出巡,他意外的路過琦的家鄉,在他家的籬笆外站了很久。
那一天,他被太蒼帝抱走了,這位名震諸天寰宇的帝王親自為他賦名,他化形了。
但他依舊體弱多病,是靠太蒼帝的血活下來的。
從那時起,他改口叫他‘父親’。
興龍堡是太蒼帝居住的地方,這里頗為的冷清,除了大帝,只有一名上了年紀的老管家。
大帝出巡歸來之后,這棟古堡增添了一絲生氣。
老管家非常喜歡他,琦的到來似乎使他的生命似乎煥發了第二春,老管家精神越來越好,也越來越有干勁。
每次在琦看星星的時候,他總是會出現在琦的身后,為他準備一杯獸奶。
這一天太蒼帝回來了,他依然是那么的英武偉岸,仿佛一個人可以扛起整個世界,他是琦的偶像。
但這一天,他的龍角間多了一絲白發,他的神色難掩疲憊,他受傷了。
后來琦知道,有S級的超大世界盯上了龍武洲,他為了阻擋異世界的進攻,被司道級別的強者擊傷。
在這之后,琦知道了游仙師,了解了諸天萬界。
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父親說的話,明白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琦十三歲了。
像往常一樣,琦又在頂樓看星星了,老管家輕手輕腳地出現在他的身后,托盤中放著一杯獸奶,想給他一個驚喜。
琦卻轉過了身,他長大了很多,雖然依舊瘦弱,但個子變高了。
今夜,琦的眼睛格外明亮,就像天空中的星星一般,純凈,充滿了希望。
“薛爺爺,我要向父親一樣。”他沒有去拿那杯牛奶,而是扭頭看向了窗外。
他的聲音變得格外堅定:“心思容天地,胸懷納寰宇。抬眼量世界,邁步過星河。”
“我要變得像他那樣強大,去保護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