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顧珩帶著柴古出外勤。
所謂的“出外勤”,那是顧珩還是法醫的時候,遇到案子出檢時所說的術語的。所以,他便自然而然的沿用了這個名詞。
他甚至對柴古說,想要調查案子就要經常出外勤,否則坐在屋子里案子是不可能撥開迷霧的。同樣,不經常出外勤,也難以接觸到更多的案子。
還好,此時的柴古還沒有對這個所謂的“出外勤”產生厭煩,反而卻有些新鮮感。
這時二人剛出了門,柴古忽然扭頭說道:“你要不要在某寶買一頂英倫風格的獵鹿帽戴上,就是那種前后都有帽檐的。”
顧珩白眼。
柴古仍然煞有介事的說道:“嗯,還要再配一根石楠根煙斗才好。”
顧珩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說道:“那要不要我先把你的腿打折?我怎么記得華生是個跛子。”
......
育英高中位置在云州市JB區育英路,這里就是今天“出外勤”的第一個地點。
這時,柴古看著學校大門說道:“你準備怎么混進去?”
“混?不,我們應該堂堂正正的走進去。”顧珩把自己襯衫的第二顆紐扣系上說道。
“你心里沒點數嗎?”柴古瞟了一眼顧珩說,然后眼神飄忽的看了一眼學校門口的保安,心里毫無底氣。
“正是因為有數,所以我才有這個自信啊。”顧珩說完便向學校大門走去,柴古見狀沒辦法只好跟上。
學校門口的保安估計也聽說了這個學校剛剛發生的這起命案。這么大的一件事,就算校方刻意保持沉默,并勒令學生不得傳揚,但效果估計也不怎么好。小保安此刻表情呆滯,雙眼無神,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許也有可能在擔心自身的安危?
就在這時,顧珩帶著柴古走到他的跟前。顧珩眼神鎮定的看著他,十分老練的說道:“你好,我們是市公安局的,還是因為這起案子的事情有幾個問題要跟受害人的同班同學再聊聊。”
保安吃驚的抬頭看著,片刻說:“哎?早上不是剛走一撥嗎?怎么又來了?”
顧珩仍然一臉嚴肅的說:“這是起命案,還是個連環殺人案,沒破案之前我們警方不論過來調查多少次都屬正常。”說完假裝有點不耐煩的捋起襯衫袖子,似乎抬腕看了一眼手表。
只有柴古知道這家伙手脖子上根本就是空空如也,于是不禁睜大了眼睛,忽閃著睫毛看著他一人表演。
保安顯然已經被鎮住了,只是片刻又支吾道:“這次你們怎么沒穿警服?還有...你們有證件嗎?”
顧珩看了一眼他,小聲說道:“我們這次是秘密調查,你應該知道的。說不定兇手至今還藏在這個校園里。警方調查工作除了明面的調查取證以外還有暗查暗訪,具體細節有關案情本身。總之,請你配合我們警方行動。”
小保安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小聲說道:“哦……你們是便衣刑警!我懂!”然后立即讓開門口非常恭敬的請二人進去。
顧珩帶著柴古走了進去,走出幾步之后又回過頭來又跟保安交換了一下眼神,意思是說要保密,你懂得。
小保安頓時面帶凝重的點了點頭。但顧珩心里也明白,等到這家伙換崗后,下去準保跟其他人添油加醋的一頓八卦了。
柴古瞪大眼睛一臉驚奇的跟著顧珩大搖大擺的走進學校,他確實沒想到,進來居然這么容易。
“我其實還有個問題。”柴古咳嗽了一聲忽道。
“你說。”
“為什么不首先采訪一下受害人的家屬,比如說爸媽什么的,而是直接來找她的同學?”
“很簡單,據了解受害人屬于單親家庭,一直跟著母親生活,這樣的孩子往往會被家庭忽視教育。更何況,她這個年齡正是一個高二學生,恰好處在青春叛逆期。我想她媽媽對她的了解說不定還不如天天朝夕相處的同學更多一些。”顧珩說道。
柴古點了點頭,算是默默認同了這個說法,但內心卻不禁暗想:“我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我叛逆嗎?嗯,顯然并不屬于,頂多算叛逃……”
這時顧珩又道:“當然,家屬也是要找的,不過是安排在見完同學之后了。”
柴古差點栽了一個跟頭,不禁嘀咕了一句:“早說安排在后面不就行了?還非要故意找些原因,巴拉巴拉一堆……”
顧珩今早已經跟寧珺咨詢過,初步了解了這個高二女生的一些基本信息。比如姓名、年齡、班級以及她的班主任等等。所以此刻他徑直來到綜合教學樓三層的教師辦公室,堂而皇之的問道:“請問哪位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俞華老師?”
此刻,那些正在教師辦公室的老師們,那十幾二十雙眼睛瞬間向二人射來。這些眼神中充斥著好奇、驚訝、不解、警覺、恍然等等神情,但片刻之后這些眼神開始彼此對視,慢慢變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意味。
“我就是,請問你們是哪位?有什么事嗎?”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教師挪動椅子站起身來。為了緩解緊張,她一連扶了自己鼻梁上的黑色眼鏡框好幾次。
“是這個樣的,我們是市公安局的,還是關于覃曉曉案子的事情。我們能跟您單獨談一下嗎?”
此時,這個年輕女教師心想:“還來?真是煩都煩死了!。”
不過,片刻她又有些遲疑。這兩人未穿警服,也沒有出示任何相關證件,要不要相信他們呢?但她也僅僅是遲疑了片刻,便不由自主的選擇了相信。
俞華后來想到,如果當時這二人并不是如此堂而皇之的在大庭廣眾之下拜訪,而是私下來找她的話,那么自己肯定會要求二人務必出示證件驗明正身才行。
但是當時的情況,他們就是那樣幾乎是突兀的出現在大家的眼前,現場那么多老師卻沒有一個人提出要讓對方出示證件,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而是彼此心照不宣,甚至幸災樂禍。
人都有一種奇怪的心理,仿佛一件事情如果在大庭廣眾的眼皮子底下發生,有很多人見證過,那似乎必將是真實而毋庸置疑的。現場其他的人不質疑,自己反而也會覺得是正確的,這是一種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從眾心理。而對方正是利用眾人的這種心理,從而輕松的蒙混過關。
此時柴古心里異常緊張,他沒想到狄杰竟然這樣明目張膽的來找受害人的班主任。于是此刻他為了轉移緊張感,故意假裝四處打量周圍的環境,而不與這些老師的目光對視。
他卻不知道此刻他的這些動作反而讓周圍的老師們更加一動不敢動,紛紛低頭各干各的。感覺好像這個時候誰要是吸引了這個人的注意力的話,那么說不好他也會成為嫌疑犯之一。
顧珩看班主任俞華略微遲疑了一下,便道:“您放心,就是簡單的問您幾個問題,很快就會結束的。”
俞華這才點點頭,又趕緊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鏡框道:“你們跟我來吧,那邊有個會議室。”
顧珩點點頭,用眼神在辦公室內掃視了一周,這才跟著俞華而去。柴古則在后面緊緊跟上。
等他們三人走了出去,剛才還一片寂靜的辦公室里,卻漸漸有有“嗡嗡”之聲響起,剛才還一個個伏案忙碌的老師們,此刻竟然彼此交頭接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