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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淺淺的愛,青澀的青春

第十九章銀杏落滿的速寫本

BJ的十月來得靜悄悄的。林小滿蹲在胡同口的銀杏樹下,看一片扇形的黃葉打著旋兒落進她的速寫本。紙頁間還夾著半塊桂花糕——是程硯之今早出門前塞給她的,用保鮮膜包得方方正正,邊角沾著點芝麻,甜香混著銀杏葉的清苦,在風里散成一片模糊的暖。

“小滿!”

程硯之的聲音從巷子里傳出來。他抱著一摞畫布,白襯衫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側淡青色的血管——那是她總愛偷偷畫進速寫本里的“秘密地圖”。他的帆布包上沾著星星點點的鈷藍色顏料,像極了上周在798畫廊,他為她的新畫《秋光里的貓》調色時,不小心蹭在衣角的水痕。

“你看!”他晃了晃手里的畫布,眼尾還沾著點炭筆灰,“王奶奶讓我畫的《胡同里的秋天》,她非說要掛在胡同口的公告欄上?!?/p>

林小滿接過畫布。畫面里,三花貓蜷在青石板上打盹,尾巴尖卷著片銀杏葉,背景是斑駁的紅磚墻。最妙的是貓頭頂的天空,用淡金色顏料暈染出光暈——像極了臨江市一中后巷的黃昏,程硯之總說“那里的光能把人心里的褶皺都曬平”。

“王奶奶說……”程硯之突然頓住,耳尖泛紅,“她說你畫的貓比她見過的所有貓都‘有魂兒’。”

林小滿笑了。她想起昨天在胡同里遇見王奶奶,老人攥著她的手說:“姑娘,你畫的不是貓,是日子。我老頭子走得早,可你畫里的陽光,跟我年輕時在院兒里曬被子時的光,一模一樣。”

______下午三點,798的畫廊里飄著松節油的氣味。林小滿站在自己的新個展海報前,手指無意識絞著裙角——那是她用程硯之的舊襯衫改的,靛藍色布料上還留著他畫素描時蹭的炭筆印,洗得發白卻依然筆挺。

“小滿,該你了?!辈哒谷诉f來話筒,“觀眾問你,為什么堅持畫‘小清新’風格?!?/p>

林小滿望著臺下。前排坐著程硯之,他抱著一摞畫紙,目光始終鎖在她身上。她想起昨夜他幫她改畫到凌晨,鉛筆在紙上沙沙響:“他們說你的光太軟,可軟光才最珍貴——就像你給我畫的導數小太陽,照得我整晚睡不著。”

“我畫的不是風格?!彼犚娮约旱穆曇?,“我畫的是……”她指向墻角的一幅畫:晨霧里的梧桐樹,樹底下站著兩個模糊的身影,“是那些被忽略的、軟乎乎的、卻能讓人記一輩子的瞬間。”

臺下響起掌聲。程硯之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陳默發來的消息:“你家小滿殺瘋了!剛才有位老教授說她‘用最稚拙的筆觸,畫出了最深刻的溫柔’。”

他低頭回復時,瞥見畫廊角落站著個穿灰西裝的男人——是他父親。男人正盯著《未完成的信》復制品,指節抵著下巴,眉頭皺成川字。

______閉館時,程硯之拽著林小滿往巷口跑。風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腳踝上系著的紅繩——是臨江市一中畢業時,程硯之用美術課剩下的絲線編的,說“能拴住好運”。

“我爸來了。”他喘著氣,“他說在畫廊看到你的畫,想……聊聊?!?/p>

林小滿的腳步頓住。她想起上周視頻時,程媽媽笑著說“阿硯他爸最近總翻你倆的初中合照”,那時程硯之正幫她揉發頂,耳尖紅得像顆草莓:“我爸就是嘴硬,他其實……”

“其實什么?”她問。

“其實昨天他翻到我藏在畫室的日記本?!背坛幹皖^踢飛腳邊的石子,“上面寫‘小滿的畫里藏著光,我想成為那束光的容器’。”

林小滿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程硯之總說“你是我畫里缺的那塊顏色”,想起他在她每一幅畫背面寫的“林小滿的魔法”,想起他熬夜幫她整理速寫本時,臺燈在墻上投下的影子——那是兩個交疊的輪廓,像兩棵根須纏繞的樹。

______程家的老房子在東四胡同。院兒里的銀杏樹比去年更茂盛了,金黃的葉子落了滿地,踩上去像踩碎了滿地陽光。程硯之的母親系著藍布圍裙來開門,手里端著碗剛熬的梨湯:“小滿來啦!阿硯他爸在書房等你呢。”

林小滿接過碗,甜香混著銀杏葉的味道涌進鼻腔。她想起臨江市一中的秋天,程硯之總帶她去后山撿銀杏葉,夾在課本里當書簽,說“這樣你翻書時,就能聞到秋天的味道”。

“媽,我去書房?!背坛幹读顺端囊陆?,“你陪小滿說說話?!?/p>

林小滿望著他的背影。他穿了件藏青襯衫,是臨江市一中運動會時她送他的禮物,袖口磨得起了毛邊,卻依然筆挺。

______書房里飄著陳年老書的墨香。程父坐在紅木書桌后,面前攤開一本《西方美術史》:“坐?!?/p>

林小滿拘謹地坐下,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裙角的紅繩。

“我看過你所有的畫?!背谈竿屏送蒲坨R,“《雙重約定》里的老人,《未完成的信》里的貓,《胡同里的光》里的姑娘——你畫的不是技巧,是‘情緒’。”

她愣住。

“我年輕時也學過畫。”程父的聲音突然放輕,“后來進了銀行,娶了阿硯他媽,把畫筆鎖進了閣樓?!彼鹕韽臅耥攲幽孟聜€木匣,打開是套泛黃的素描本,“這是我二十歲時畫的?!?/p>

林小滿翻開第一頁:畫的是個穿藍布裙的姑娘,站在梧桐樹下,發梢沾著細碎的光。第二頁是同樣的場景,姑娘的臉被擦掉了,只留下一片模糊的暖黃。第三頁……

“第三頁是我結婚那天?!背谈傅穆曇魡×?,“我本來想畫她穿婚紗的樣子,可拿起筆才發現,我早忘了她眼睛的顏色。”他合上木匣,“后來阿硯出生,我總看他趴在窗臺上畫畫,我就想:‘要是我能替他把這份熱愛守下去就好了。’”

林小滿抬頭。程父的眼眶發紅,像極了程硯之每次改畫到深夜的模樣。

“我反對他學藝術,是怕他像我一樣?!背谈钢噶酥改鞠唬芭滤阉械臒崆槎己脑诋嫴忌?,最后連自己都忘了?!彼焓置嗣中M的發頂——和程硯之一樣的動作,“可昨天我翻到他的日記本,他寫‘小滿的畫讓我明白,熱愛不是消耗,是互相治愈’。”

窗外的銀杏葉沙沙響。林小滿想起程硯之總說“你是我畫里的光”,想起他在她每一幅畫背面寫的“林小滿的魔法”,想起他熬夜幫她整理速寫本時,臺燈在墻上投下的影子——那是兩個交疊的輪廓,像兩棵根須纏繞的樹。

“叔叔。”她輕聲說,“程硯之教會我,畫不是‘完成品’,是‘正在生長的故事’。就像您的素描本,擦掉的不是遺憾,是為了讓新的光有地方落?!?/p>

程父沉默了很久。他起身從抽屜里拿出張支票,卻被林小滿輕輕按住手背:“我不要錢。”她望著他,“我只要程硯之繼續畫,繼續愛,繼續把心里的光都畫出來?!?/p>

______傍晚的風裹著桂花香鉆進院子。程硯之倚在銀杏樹下,手里捏著片黃葉——是林小滿剛才撿的,說要夾進他的新畫冊。

“我爸……”他欲言又止。

“他給你買了新的素描本。”林小滿晃了晃手里的木匣,“還讓我轉告你,‘別讓熱愛等太久’。”

程硯之愣住。他接過木匣,翻開第一頁——是空白的,只在右下角畫了朵小小的梧桐葉,旁邊寫著“阿硯,繼續畫”。

“我媽煮了糖炒栗子?!绷中M拽了拽他的衣袖,“陳默說今晚要拍你改畫的過程,說要發抖音?!?/p>

程硯之笑了。他伸手把她的碎發別到耳后,動作輕得像在碰一片銀杏葉:“你知道嗎?我爸年輕時畫的那個穿藍布裙的姑娘,其實是我媽?!?/p>

林小滿抬頭。他的眼睛里有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像高中時他在畫室幫她改畫,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臉上,把虎牙照得發亮。

“后來我媽走了,我把她的照片鎖進了閣樓。”程硯之的聲音低下去,“直到遇見你,我才明白——有些光,不是用來抓住的,是用來跟著走的。”

林小滿踮腳吻了吻他的嘴角。

“程硯之?!彼p聲說,“我好像……有點喜歡你?!?/p>

程硯之的耳尖瞬間紅透。他低頭把下巴擱在她發頂,聲音悶在她發間:“我也是?!?/p>

風掀起他的襯衫下擺,露出里面印著周杰倫頭像的白T恤。林小滿突然想起三年前轉學那天,他也是這樣,紅著臉塞給她半塊桂花糕:“我幫你撿素描本吧?”

原來從那時起,他們的故事就已經開始。

______晚上,兩人擠在程硯之的小公寓里??蛷d的墻上掛著《未完成的信》,書桌上擺著她帶來的速寫本和那盆多肉。程硯之煮了碗酒釀圓子,甜香混著銀杏葉的味道,在空氣里漫開。

“明天……”林小滿攪著碗里的圓子,“我們去后??慈章浜貌缓茫俊?/p>

“好?!背坛幹谒龑γ?,托著腮看她,“然后去南鑼鼓巷吃糖葫蘆,再去胡同里找王奶奶,她說明天要給你看她養的鸚鵡。”

林小滿的眼睛亮了。她想起程硯之說過,王奶奶的鸚鵡會學說“小滿的畫最好看”,想起那只會歪著腦袋啄她速寫本的小家伙。

“程硯之。”她放下碗,“我想畫幅畫。”

“畫什么?”

“畫我們?!彼噶酥复巴?,“畫我們坐在銀杏樹下,吃著糖炒栗子,身邊有風,有光,有……”她頓了頓,“有永遠?!?/p>

程硯之的笑容溫柔得像片湖。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糖漬:“好?!?/p>

窗外的銀杏葉沙沙響,月光透過葉縫落進房間,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投下斑駁的影。林小滿拿起畫筆,在速寫本上落下第一筆——是程硯之的虎牙,是她的笑眼,是銀杏葉上的光,是所有未完成的故事,正在慢慢生長。

糯米皮皮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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