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被廢黜爵位，打入天牢的消息傳遍京城時，軒念曦正陪著父親在相府的廢墟上散步。當年的繁華早已不在，只剩下幾棵老槐樹還在風中搖曳。

“你外公最喜歡這幾棵槐樹。”軒轅澤撫摸著粗糙的樹干，聲音里帶著感慨，“說它們生命力強，再大的風雨都吹不倒。”

軒念曦看著父親鬢角的白發，忽然明白為什么他總說“忍一時風平浪靜”——不是懦弱，是經歷過風雨后的通透。

“爹，我們回莊園吧。”他說。

軒轅澤點頭：“好。”

***回到莊園時，慕若曦正在門口等他們。看到父子倆平安歸來，她再也忍不住，沖上去抱住他們，眼淚洶涌而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軒轅澤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柔：“讓你擔心了。”

接下來的日子，莊園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軒念曦不再提去京城的事，每日跟著父親下地干活，跟著母親學繡花，仿佛之前的風雨從未發生過。

只是偶爾，他會坐在門檻上，看著遠方的山巒發呆。軒轅澤知道，這孩子心里還有結。

“想什么呢？”他走過去，遞給兒子一個蘋果。

“爹，您說外公和爺爺看到現在的京城，會高興嗎？”

軒轅澤看著兒子清澈的眼睛，笑了：“他們會高興的。因為他們知道，有人替他們守住了這方天地。”

軒念曦咬了一口蘋果，甜絲絲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他忽然明白，有些債不是靠刀光劍影討回來的，是靠守住心里的善良和正義。

***又是一年春天，莊園里的桃花開了。軒轅澤和慕若曦坐在桃樹下，看著軒念曦在不遠處教幾個村里的孩子讀書。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寧靜。

“你看，他長大了。”慕若曦靠在軒轅澤的肩膀上，聲音里帶著笑意。

“是啊。”軒轅澤握住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手上的老繭——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也是幸福的證明。

風吹過，桃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落在他們的頭發上、衣服上，像一場美麗的夢。

初夏的莊園，槐花落了滿地。軒念曦蹲在菜園里，小心翼翼地給剛種下的菜苗澆水，身后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念曦哥，你看我帶什么來了？”

他回頭，見鄰村的阿禾提著一個竹籃，里面裝著剛蒸好的槐花糕，熱氣騰騰的，甜香混著槐花香撲面而來。阿禾是李默的遠房侄女，去年隨家人來莊園拜訪，一來二去就和軒念曦熟絡起來。

“又做了槐花糕？”軒念曦直起身，袖口沾了些泥土，卻笑得干凈，“你娘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是我做的。”阿禾臉頰微紅，把竹籃遞給他，“我娘說，你爹娘愛吃這個。”

軒念曦接過竹籃，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空氣里飄著淡淡的尷尬，卻又帶著點說不出的甜。

這一幕被廊下的慕若曦看在眼里，她笑著對身邊的軒轅澤說：“你看這倆孩子。”

軒轅澤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眼里閃過一絲欣慰。這幾年念曦長大了，眉宇間少了少年時的執拗，多了幾分沉穩，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卻比自己多了份平和。“阿禾這姑娘不錯，手腳勤快，心眼也好。”

“你是說……”慕若曦挑眉。

“我去問問李默的意思。”軒轅澤握住她的手，“咱們念曦，也該成家了。”

***提親的過程很順利。李默夫婦本就喜歡軒念曦，阿禾更是紅著臉點了頭。訂親那天，莊園里擺了幾桌酒席，李默帶來的舊部們都來了，熱熱鬧鬧的，像過年一樣。

軒念曦穿著新做的青布長衫，給爹娘敬茶時，手都在抖。慕若曦看著兒子緊張的樣子，想起當年自己嫁給軒轅澤時的情景，眼眶微微發熱。“以后要好好待阿禾，不能欺負她。”

“娘，我知道。”軒念曦的臉通紅。

軒轅澤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么，眼里的笑意卻藏不住。

婚禮定在秋收后。阿禾提前搬來莊園幫忙，跟著慕若曦學繡花、做點心，兩人相處得像親母女。軒念曦則跟著父親打理農田，夜里就在燈下看書，偶爾抬頭，能看到阿禾在廊下繡花的身影，心里像揣了塊暖玉。

這日傍晚，軒念曦從田里回來，見阿禾正對著一幅繡到一半的鴛鴦圖發愁。“怎么了？”他湊過去看。

“這鴛鴦的眼睛總繡不好。”阿禾噘著嘴，“娘說，眼睛要繡得有神才好看。”

軒念曦拿起繡繃，仔細看了看：“我娘說，繡眼睛要先描輪廓，再一點點填色，像畫畫一樣。”他拿起繡花針，笨拙地試了一下，卻把線繡歪了。

阿禾忍不住笑了：“念曦哥，你還是去看書吧。”

兩人靠在廊下，看著夕陽把天空染成金紅色，誰都沒說話，卻覺得心里滿滿的。軒念曦忽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最好的日子，不是波瀾壯闊，是有人陪你看細水長流。”

***秋收后的莊園，稻子堆成了小山。婚禮那天，阿禾穿著慕若曦親手縫制的紅嫁衣，蓋著紅蓋頭，被軒念曦牽著，一步步走進布置一新的木屋。

拜堂時，慕若曦看著兒子兒媳的身影，忽然握住軒轅澤的手：“還記得我們當年的婚禮嗎？”

“記得。”軒轅澤的聲音有些沙啞，“在那間破廟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可我覺得，比任何盛大的婚禮都好。”

軒轅澤低頭，看著她鬢角的白發，在她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嗯，因為有你。”

夜里，賓客散去，軒念曦掀開阿禾的蓋頭，紅燭的光映著她嬌羞的臉。“阿禾，以后……”

“我知道。”阿禾捂住他的嘴，眼里閃著光，“以后我們一起孝敬爹娘，一起種莊稼，一起把莊園打理好。”

軒念曦把她擁入懷中，心里踏實得像填滿了剛收的稻谷。他知道，這莊園里的故事，要翻開新的一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