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時間和快樂的時間一樣，過的很快，讓人來不及珍惜當下就已經過去了。

“衛小姐，皇上差老奴傳您到朝陽殿一趟。”皇上的貼身太監走了進來恭敬的說。

“好的。”衛昭跟在他后面，雖然沒說什么，但心里也有無數疑問，究竟是什么事，皇上竟派了貼身太監傳自己。

“昭兒，給皇上請安。”進了朝陽殿，皇上坐在床邊，臉色發白，嘴唇微微泛紫。

“起來吧，昭兒，到我身邊來。”

衛昭走到了皇上身邊，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皇上，昭兒看你似乎是……”

未等衛昭說完，皇上一下拉住了衛昭的手道：“在宮中，哪怕有些事你看到了，也要裝作看不到，過多的憐憫只會將你自己的性命也葬送其中。”

“皇上……”衛昭能明顯的感覺到，皇上中了毒，而皇上自己已經知道了。

“昭兒，你可知你已經滿十五歲了，為何朕還不為你賜婚？”

“昭兒知道，昭兒身份特殊，不可隨意賜給任何人。”

皇上微微點頭，從床頭拿出了一道圣旨放到了衛昭手中，“等朕駕崩了你就打開這圣旨，就當這是朕送你的一個禮物吧。去吧，你在宮里待得日子夠久了，也該回家了。”

“昭兒告退。”衛昭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她知道此次離宮很有可能就是她最后一次見皇上了，衛昭的眼睛微紅流出了淚。

“昭兒，你以后是母儀天下之人，淚水只會讓你的敵人快樂，你以后不許再流淚！”皇上看著衛昭眼眶也有些紅了，這個孩子他是真的喜歡，他真的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女兒。“昭兒，你與朕年輕時真的很像。你知道朕這些年什么時候最舒服嗎？”皇上猶豫了一下哦道：“就是朕對你說以后你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免除繁文縟節。那一刻朕就像為當初的自己卸了重擔一樣。朕乏了，你走吧……”

老太監送衛昭出了殿門，對衛昭道：“雜家自小和皇上一起長大，所以雜家知道皇上是真心喜歡您，把您當做女兒。皇上說您與他很像，是因為皇上也是被迫坐上了那個位置。皇上很像讓你遠離這里，但是他在作為一個人之前，他更是一個皇上。衛姑娘是聰明人，應該明白雜家的意思。此處應是最后一面，雜家祝愿衛小姐一生順遂。”

衛昭眼角含淚說了一聲多謝，而后跪在了地上磕了一個頭，用沙啞的聲音喊道：“父皇，兒臣衛昭告退。”

皇上坐在屋里的床上，看著關上的門，眼淚終于流了下來。已經多久沒流過淚了？皇上躺在了床上，輕輕閉上了眼睛，他好累啊，這個位置，天下的責任壓的他喘不上氣，他，真的好累……

“小姐，我們真的要回將軍府嗎？”馬車上小桃猶豫的看著衛昭，這些年小姐和將軍的關系越來越壞，此次出宮對于小姐并不一定是好事。

“最近，怕是會出大事。只有將軍府才是安全的。”衛昭摸了摸袖子里的圣旨猶豫了一下對小桃說：“小桃姐姐，從小我就把你當成自己的姐姐，我可否相信你？”

“小姐，小桃這條命是你當初在街上救的，所以我時刻做著替小姐擋刀的準備。”

“亂說，哪會有人真的殺我。”衛昭將圣旨拿了出來，在小桃腿上寫道：“不要出聲，不要讓人聽見。這是皇上給我的圣旨，我不知道上面寫的什么，但我猜測是皇位的事。此次回家，父親必會搜查我身上和行李，所以放在你身上我最為放心。”

小桃點了點頭，心里很是激動，她沒想到小姐竟然如此信任她。

“我把它綁到你腿上，你千萬不能讓人發現。”衛昭掀起了小桃的裙子，用繃帶將圣旨固定在了她的大腿上。

“小姐，將軍府到了。”這馬夫是將軍府找來的，所以衛昭就多注意了一些。這人看似是老翁的樣子，但步伐穩健，一看就是一個年輕的高手。所以為了以防萬一，衛昭在車里面重要的話都是用寫的。

“走吧，小桃。”衛昭下了車，將軍和管家正站在門外。

“女兒給父親請安。”衛昭又對管家點了下頭。

“昭兒一路風塵仆仆，一定很累，我已安排人為你準備了洗澡水和換洗衣裳。”

“父親這是要搜查女兒嗎？”衛昭冷笑，何必如此做作！

“哼，”將軍冷哼一聲，顯然沒把衛昭的話放在眼里：“來人，把小姐的行李拿進屋去，伺候小姐洗澡！”

衛昭看著身邊的幾個婢女眉頭微皺，什么時候家里的丫鬟也學了武功？父親到底想干什么？衛昭走進屋，對身后的小桃說：“你也一起來伺候吧。”

“小桃一路陪你也辛苦了，她就不必去了，讓她直接回你閨房收拾東西吧。”衛將軍看了看衛昭，他不相信衛昭此次回來，皇上什么也沒給她。

“那就聽從父親安排了。”衛昭心里松了一口氣，還好父親沒有想到自己會那般信任小桃。

等衛昭洗完回到閨房時，小桃正在門口等著她，“怎么站在這里？”

“小姐，”小桃滿面愁容的看著衛昭：“將軍剛才說不讓你離開這里半步，你被關了禁閉！”

“為何？”衛昭眼睛微瞪，這未免太欺人太甚。

“將軍說最近府中有事，小姐不易露面。”

“不易露面？呵……”衛昭轉過頭看著院中的樹道：“你去告訴他，我已經容忍他在我身邊放暗衛了，如果還禁足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樹上的暗衛猶豫了一下，從樹上直接跳到了墻上離開了。

“小姐，你怎么發現的？”小桃一臉不解的看著衛昭。

“你家小姐雖然武功不是很好，但是耳力比任何人都強。他雖然壓低了呼吸聲，但心跳聲卻掩飾不了。”衛昭走進屋，關上了門，“我給你的東西呢。”

“這兒呢。”小桃拿了出來遞給了衛昭，“小姐你好聰明，將軍果然把你的行李翻了一遍。”

“不是聰明，而是，我從心底的不信任我這個父親吧。”衛昭拿著圣旨諷刺的笑了，人人都說她的命格好，不用努力就有了所有的一切，可是誰又知道這個命格讓她失去了多少！

“小桃，給我準備筆和紙。”衛昭將圣旨放進了一個小盒子里，走到桌子邊，給弘治寫了一封信。已經有好久沒見到他了，自從夜宴之后，似乎他們就再也沒有好好說過話。衛昭嘆了口氣，還是正事要緊。此次父親如此行為，以及皇上的身體，衛昭也大致猜出來了一些。七皇子很有可能會謀反，而太子一直在外，其他皇子手中有兵權的人少之又少。如果做實七皇子謀反的罪名，弘治再登基，無論是從何處講都是名正言順。只是，這封圣旨里寫的到底會不會是傳位的事呢？如果是，那個人會是弘治嗎？衛昭拿出圣旨猶豫著是否要打開，她答應了皇上等他駕崩后再打開，可是……衛昭呼了口氣，為了弘治，她別無選擇。

當衛昭打開圣旨后，她愣住了。這封圣旨和她想的一樣，是傳位的旨意，可是衛昭萬萬沒想到的是，上面根本沒有寫名字。“就當是朕送你的一個禮物。”衛昭突然想起了皇上的話，哭了出來，原來這個禮物是要她選擇未來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選擇和自己一同守護江山的人。

“小姐，”小桃看著衛昭的樣子很是擔心，小姐這回回來就不對勁，難道是皇上對小姐說了什么？

“小桃，你記得我跟你說，宮里的人都是無情的嗎？”

“嗯。”

“其實，宮里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他們都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情，用責任逼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罷了。”衛昭擦了擦眼淚，提筆在圣旨上補了弘治名字。自小她就和皇上學習書法，所以字體和皇上很是相像，所以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不對。衛昭收好圣旨放在盒子里，把信也放了進去，“小桃，你去把這個偷偷給奶媽送去，我聽說她丈夫時常弘治府上送菜，讓他借機將這東西交給弘治，一定要親手教到弘治手上！”

“好的，小姐！”小桃接過東西藏好后，輕輕打開門，誰知走到大門時被守衛攔住了：“小姐餓了，吵著要吃些點心，我去給她做一些，你們也要攔著？”

守衛互相看了看，放下了刀。畢竟衛昭還是小姐，若她受了傷出了問題，他們也擔當不起。

小桃挑了挑眉離開了。

衛昭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嘆了口氣。她就像一只供權貴們要弄喜樂的金絲雀一般，被人搶來搶去，不是因為別人多喜歡她，而是因為都看中了她的利益。而她呢，這輩子都注定住在籠子里，唯一的不同就是，有的籠子大些，有的小些，有的華麗，有的簡陋，但說到底，終究還是個籠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