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鳳語樓衛昭讓所有人都離開了,關上門后,衛昭坐在了椅子上看著宸鈺不說話。
“母后就不想問兒臣原因嗎?”宸鈺低著頭看著地面小聲問道。
“我在等你告訴我。”衛昭倒了兩杯茶放在了桌子上:“坐吧,我這人不喜歡太多繁文縟節。”
宸鈺猶豫了一下做到了一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母后在鳳語樓一住便是十年,兒臣對于您也聽說過很多。院子里那土中埋著的就是當年讓您躲在這里的原因吧。”
衛昭看著眼前還不到十歲的孩子淡淡一笑:“也不全是。我選擇逃避的原因是因為心死了。”
“心死了?”宸鈺看了看衛昭嘆了口氣:“兒臣不知道心死是什么感覺,但兒臣知道絕望的滋味。”
“你一個小孩子有什么絕望的?”
“淑妃,其實是兒臣的親生母親。”
衛昭喝茶的手一頓,“你在胡亂說什么,韋妃不是你生母嗎?”
“兒臣最開始也不信,直到那天兒臣親自聽到薇貴妃和韋妃談論。當年韋妃的孩子在生出時已經是死胎了,而薇貴妃因為一直沒有身孕,所以她們就將我偷偷的換來了。”
衛昭看著宸鈺眉頭微皺,為何這些事在他一個孩子口中竟然能說的如此云淡風輕,他到底經歷了些什么?
“母后,你聽說過針游體內嗎?”宸鈺挽起了袖子給衛昭看:“當她們知道我發現了真相后,就以兒臣生母的性命威脅,而且每天在我體內埋一根銀針,如今已經是第十五根了。”
衛昭的手微微顫抖的撫摸著宸鈺胳膊上的針印:“很痛吧……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兒臣知道母后和這后宮的人不一樣,所以兒臣求母后替兒臣的生母申冤,殺了那兩個心狠手辣之人!”宸鈺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太子……”國師推開門走了進來,卻看到了這一幕,被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
“國師,正好你到了。你且看看宸鈺體內的針可能取出?”
國師看了看宸鈺,挽起了他的袖子,眉頭微皺。“有辦法是有辦法,只是,微臣還不確定可不可以。”
“什么辦法?”
“刮骨。雖然這個辦法應該可以,但是那種疼痛常人難忍,更何況……更何況太子還太小。”
“可有辦法麻痹那種疼痛?”
“假寐應該可以。”
“假寐?那是什么?”
“回娘娘,是微臣新研究的一種藥,不過……”
“不過什么?有什么就說,不要猶猶豫豫的。”
“不過,此藥還在實驗中,倘若失敗了,人服用了,很有可能昏迷不醒。”
“是嗎?那還有什么辦法?”
“沒有了,除了這個方法,微臣想不到了。”
衛昭走到窗邊嘆了口氣,轉過身道:“宸鈺,你先出去吧,讓丫鬟給你換身衣裳。”
“是。”
宸鈺離開后,衛昭看著國師道:“給我一顆藥吧,我替你試試是否可行。”
“你是皇后,一切不可沖動。”
“你了解我的,我如此做并不是沖動。這偌大的皇宮里已經沒有讓我留戀的理由了,如今的我只想宸鈺好好的,所以你答應我吧。”
“你不在乎皇上了嗎?若果你真的昏迷不醒了,那皇上呢?”
“他……”衛昭微微一笑:“沒事,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躲在我身后的小孩子了。我在或不在對他已經沒有那么重要。”
“娘娘,其實你……”
“你不必說了,你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的話嗎?我問你我和弘治可有緣分。”
“記得,臣說,緣已成,分后為。攜手易,白頭難。”
“攜手易,白頭難。果真如此,看來你從沒有算錯過。”衛昭看了看窗外:“如果我真的死了,可不可以答應我兩件事?”
“娘娘請說,第一件事就是讓弘治把我和小桃埋在宮外,我不想再和這皇宮扯上半點關系。第二件事是希望,你可以保護宸鈺,他真的很像曾經的弘治。”衛昭慢慢閉上眼睛微微一笑:“把藥給我吧,先皇免我禮數是他的任性,今日也讓我任性一次吧。”
國師從懷里拿出了一個藥瓶遞給了衛昭:“你可想好了。”
衛昭取了一顆直接放在嘴里,毫不猶豫的咽了下去。“你知道我以前為什么那么討厭你嗎?”衛昭躺在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因為是微臣算出了你的命格,讓你成為了你不想成為的人。”
“原來你知道啊。”
“微臣一直都知道。”
“不過……我現在不討厭你了。”
“微臣也不討厭娘娘,而且很喜歡娘娘。”
“國師……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啊……”衛昭的意識漸漸微弱了,聲音越來越小:“我叫弘治星星,是因為……星星,是我……最喜歡……的……”
國師看著已經沒了聲音的衛昭趕緊走了上去,給她號了號脈。
“國師,朕后悔了!”弘治猛的推開門,一步跨了進來,當他看到躺在床上沒了生氣的衛昭愣住了:“她……朕來晚了?”
“皇上您怎么來這兒了,若被人看到,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的!”國師走過去關好門對弘治說道。
弘治坐在了床邊,輕撫衛昭的臉,手指微微顫抖:“她怎么身上如此冰涼?你的藥真的沒事嗎?”
“皇上您放心吧,皇后娘娘不會有事的。一切都還在按照計劃進行。”
弘治低身子,用額頭貼著衛昭的手,身子微微顫抖:“我以為,我以為自己可以,沒想到我一想到她會受傷就狠不下心來。我真的好怕,好怕她先離我而去。”
“皇上……”國師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心里一定很恨我吧,如此狠心的我,如此算計的我,她一定很厭煩吧,不然她也不會選擇吃藥。”弘治流下了淚滴在了衛昭手上。
“皇上可還記得自己問微臣求卦后說的話?”
弘治微微坐直,松開了衛昭的手:“我還有多久?”
“五年。”
“夠了。”弘治看了看衛昭依依不舍的起身走到窗邊打了一個響指,一個黑衣服的男人出現在了院中,這是他安排保護衛昭的暗衛之一:“去把方才見過我來這兒的人都處理了吧。”
暗衛行了一個禮離開了。
“朕說過,森森白骨,一生權謀,不得好死,朕都不在乎。”弘治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衛昭道:“只要她此生平安,就夠了。”
國師看著弘治走遠的身影嘆了口氣,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如今卻到了這般田地。還記得曾經,弘治也問過同樣的話,那時他告訴弘治,若想配得上衛昭,必要成為孤家寡人,踩著森森白骨,此生注定權謀,不得好死。他本以為會嚇住弘治,誰知恰好相反。一個為了配得上另一個人當了皇上,一個卻為了陪伴做了皇后,這二人終究是算可憐,還是命中注定本該如此?罷了罷了,世間之事又有誰能說清呢?
“弘治……”衛昭從昏迷中漸漸醒了過來,“弘治……”
“娘娘?”國師拍了拍衛昭的肩膀,將她從淺睡中喚醒了。
衛昭瞇著眼睛看了看周圍,卻只見到了國師一人,便問道:“弘治可曾來過?”
“一直是微臣一人。”
衛昭皺了皺眉,摸了摸手上殘留的余溫,本以為他來過,原來,不過是一場夢。
“娘娘,這個藥已經沒什么問題了,娘娘剛剛恢復意識,身體的知覺還沒有完全恢復。娘娘先休息一下吧,微臣這就去給三皇子治病去了。”
“嗯,去吧。”衛昭躺在床上,她本以為自己此次會死,可是也許是注定了她還不能逃離這里吧。
因為藥效的問題,衛昭的身體處于麻痹的狀態花了很長時間恢復。所以那天衛昭完全是躺在床上度過的。
第二天早
衛昭從床上慢慢起身,昨天的不適感已經沒有了。衛昭輕輕的走到宸鈺的房間,國師正坐在那兒同宸鈺說話。
“你可還有哪里不舒服?”衛昭走到宸鈺身邊摸了摸他的臉。
“兒臣已經好了,多虧了國師大人妙手回春。”
衛昭看了看國師:“多謝了,不過你昨晚不會沒離開過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必了,微臣也是剛到。”
“何必如此折騰,為何不告訴我,我差人給你找間屋子不就好了。”
“微臣屬于外臣,不宜留在后宮。”
“我和你還能有什么事,”衛昭微微一笑拉著宸鈺道:“你不知道,他活得比先皇還久了。而且他從來沒有摘過面具,估計面具下面就是一張老頭的臉。”
“原來國師大人活了這么久?果真是通天的人!”宸鈺一臉崇拜的看著國師,衛昭微微皺眉,這孩子跟自己可真是一點兒不像。
“好了,既然已經沒有事了,微臣也就告退了。”國師行了個禮準備要離開,突然回頭道:“娘娘,薇貴妃和韋妃不是個會息事寧人的人,三皇子的事您還要斟酌一番。”
“嗯。”衛昭點了點頭,看著宸鈺微微皺眉,也不知道這后面等著這孩子的是怎樣的龍潭虎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