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不必如此！大行將至，即刻回去看看便是！”張洵一面對她，臉上仍舊沒有過多的表情，他心中苦澀，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她如今的情況。
天族剛剛經(jīng)歷大戰(zhàn)，俘虜魔族數(shù)萬余盡數(shù)斬殺，司徒穆堯暴虐成性，不堪大任，穆安被關(guān)押，公主身處險境，黛黛危在旦夕，這些都仿佛是上一秒才發(fā)生的事情一樣，時局動亂，他的思緒也理不清，只覺得腦袋上的血脈跳的厲害，心也一陣陣的刺痛。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轉(zhuǎn)身想要走出去，卻見山寨上的人全都面目猙獰地沖了上來。
他們聽見巨響便朝這邊趕，一進來就發(fā)現(xiàn)沈天霸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老大？”莫阿風試探著喊道。
“寨主！”
這時許許多多的人涌過來，張洵一的視線早已變得模糊不清，他一口黑血仰天噴涌而出，鮮血濺滿他的胸前的衣裳，浸潤過他的眉眼，眼前被一片紅色蔓延，他輕吐一口氣，栽倒在地。
“大黑炭，你沒事吧？”沈相思見狀驚呼，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用嘴叼住他肩膀的衣料扯著。
“公主......”張洵一喊。
“什么？”沈相思低頭聽著，“什么？怎么救你啊？大黑炭！”
“公主，別救我.......洵一卑賤，萬不敢連累公主萬金之軀。”
“你胡說些什么？”沈相思大體聽了個明白，“生命哪里有貴賤之分？”
沈相思突然覺得，魔，或許也沒有那么可怕，世界之大，萬物生靈，大抵都有好壞之分。而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傷害過她們，是否值得相信呢？可她又為什么信他，她連父親的好壞都分不出來，這些年朝夕相處的父親，不也是一樣看不出來嗎？想著她回頭看了一眼沈天霸所在的地方。
他已經(jīng)被人抬走了，只身下一片虛無的地皮。
阿霸為何會豢養(yǎng)魔獸害娘慘死？沈相思死死咬住嘴唇不讓眼睛里的淚流出來。
“哎，白澤？你沒事吧？”
只聽得江洋一聲驚呼，沈相思一回頭發(fā)現(xiàn)白澤倒在地上。
江洋慌忙背起她，便要朝宗廟外跑，卻被風火雷電四人攔下，“把她放下！”阿風慌忙上前想要接過白澤，“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什么小姐，她可不是你們小姐，給我滾開！”江洋大喝一聲，那架勢，一下子嚇得眾人愣住。
江洋背著白澤從宗廟中跑出來，沈相思驚呆，她低頭看看昏迷的張洵一，心一橫，她現(xiàn)在是白澤的身體，又沒有白澤的法力，被這幫人抓住的話，指不定怎么處置！
“公主......”
沈相思看著反應(yīng)過來的風火雷電四人，害怕地退后，“我，我是沈相思......”奈何她發(fā)出的是獸語，尋常人類哪里聽得懂獸語。
她看了看張洵一，一齜牙，迅速跑了出去。
“剛剛那個小賊說的是什么意思啊？”阿雷伸手撓撓頭一臉地疑惑。
“說是小姐不是咱們的小姐！”阿電嘀咕道：“那么兇干嘛？”
“這些天的沈阿白，確實不像是沈阿白！”阿風凝神盯著江洋離開的方向。
“那就讓他們這么走嗎？小姐好像傷的很厲害！”
“走啊，跟過去看看，他能背著阿白多久？”
冷月高掛枝梢，寒風把光禿禿的樹枝，吹得呼呼直叫。
“江洋，你去哪里？”
“回山洞啊！”
“你有毛病吧？山寨一出事，下圍全部會警戒起來，一根毛都別想飛出去，更何況你還背著白白！”
“對啊，你從小在這山寨里長大，一定很熟悉周圍的構(gòu)造，你肯定有辦法對不對？”
“笨蛋，跟我來！”沈相思調(diào)轉(zhuǎn)方向，回頭示意他跟上。
江洋也不含糊，環(huán)顧四周，確認沒人跟上后，跟上了她。
沈相思帶他們來到一處住宅，荒涼的小院，破敗了的木房，一片蕭然。院子里都是雜草，荒草萋萋，樹影斑駁。破舊的屋子在風雨侵蝕下，已然殘破不堪，一片狼藉。破敗中透著幾分蕭條，幾分荒涼。
江洋揮舞著手清理了門前的蜘蛛網(wǎng)，打開門，將背上的白澤放下。
“大白白，你沒事吧？你醒醒！”
“起來！”江洋雙手捏了一個法訣，看得出他很費力，也不熟練，耗時很長。
那道法訣打入白澤胸口，白澤緩緩睜開眼睛，她看向他，輪廓身形那樣的模糊，她恍惚間仿佛又看到硯臺紙墨前打坐的舊友，“槐倉...”
“什么？”江洋沒聽清楚，只覺得她的眼神扎得人心里怪怪的，索性避開，“能不能自己打坐調(diào)息？想活命的話！”
白澤慢慢地坐起身來，開始運功。四周白光泛起，風也跟著法力的運作而運動起來，午夜，樹葉沙沙作響。
“這里是哪里？安全嗎？”
“哎！”沈相思四腳朝天癱在地上，“這是我母親，傳說中霧山神女住的地方！”
“......”
“放心，他們不會來，很多年了，這里都荒廢了！”她繼續(xù)說道：“小的時候經(jīng)常看他們吵架，覺得吵來吵去的真沒意思！后來有一天我娘死了，又覺得如果能像從前那樣一直吵架也挺好的，至少人活著！”
“哎！”江洋嘆息一聲，“人類的孩子，有的真可憐！”
“住嘴，姑奶奶可不可憐關(guān)你什么事？”沈相思叫囂道：“等我換回來，我頭一個就沖到阿霸面前，我就要問他，為什么那么狠心，為什么連同那個怪物害死了我娘！不喜歡我娘，就可以放我娘走，為什么死都不肯放過她，混蛋！”
“怎么回事？是誰告訴你，你阿霸殺了你娘？”
“那天我跟蹤阿霸，親耳聽到的，他抽取了我娘身上的靈力供養(yǎng)那個惡魔。是他利用我娘將那個惡魔放了出來！”
“這么說！鹿獼早些年真的被鎮(zhèn)壓了？”
“嗯，是大白白抓住他，把他鎮(zhèn)壓在霧山，由我娘守著！我娘年紀尚小，輕信于人，才讓他有機可乘！”沈相思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一般直起身來，問道：“你是誰？他們都聽不懂獸語，你卻可以！剛剛看你救大白白，你這個家伙居然還有法力？”
“呵，小爺我書靈好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區(qū)區(qū)獸語，難不倒我。”
“書靈是個什么東西？”
“上古開天以來，世間尚存有神、仙、鬼、怪、妖、靈，魔、魅，人九大族系，人界由仙族管理約束，其余相互制衡。而靈族由萬物靈氣匯聚而成，穿插在各族領(lǐng)地之間，萬物皆可有靈，靈一旦成形，就具有了自己的意識，但不能修仙，沒有法力，也無法繁衍子嗣，只等靈力散盡，也就消亡了！”
“你為什么一定要找到鹿獼？”
“因為.......想變成和你一樣的人類！”江洋嘆息道：“別問我為什么？我也不知道，好像從成形那刻起，就有了執(zhí)念。”
“那怪物可以幫你成人？”
“嗯！相傳鹿獼食人魂魄，以此修行，也能轉(zhuǎn)移魂魄，阻斷輪回，讓靈轉(zhuǎn)生為人。”
“可是！”沈相思瞳眸一怔，眼里全是驚恐，“我只看到那怪物，它吃人肉啊！它不是只吃魂魄嗎？”
“鹿獼重傷，可能單單是魂魄，已經(jīng)供養(yǎng)不了它了！還需要人的精血。”
“可惡，幸虧它死了，真想把這樣的禍害千刀萬剮！”
這時白澤周圍的光暈暗淡下去，她緩緩睜開眼睛，身體向后傾斜，虛弱地靠在柱子上，“相思，我們換回來，大喜時辰已經(jīng)過了，我修為進階，你凡人之軀會耗損！”
“好！”沈相思急忙撲過去，“怎么換？”
“把手給我！”白澤運功，將手搭在她毛茸茸的獸爪上，隨著時間推移沈相思感覺手心一熱，“噗”的一聲，白澤的血濺在她的臉上，沈相思一怔，只見她的手臂上一道長長的黑印，直向白澤的心口竄去。
“他妹的！”江洋匆忙拽開她倆。
沈相思看看自己，還是毛茸茸的身體，沒有換回來？！
“怎么回事？大白白，你怎么了？”
只見白澤嘔血不止，額頭上是豆大的汗珠，她大口喘著氣，雙手緊緊攥住胸口的衣物。半晌，暈了過去。
江洋與沈相思對視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著手臂上的東西，倒像是玉蜂！”
“玉蜂是什么？”
“相傳是千年前妖族圣女研制的毒藥，可使修仙之人經(jīng)脈逆行，不治身亡。”
“那怎么辦？救救大白白啊！”
“你妹的，都說了不治身亡了，我怎么救？”
“那她會死嗎？”
“暫時不會！只是換不過來，她現(xiàn)在在你的身體里，你的身體不是修仙之軀，經(jīng)脈不會逆行，只要在你的身體里，她就是安全的，這藥，相當于現(xiàn)在只克你而已！”
“我？”
“對！你，換句話說，克的是白澤的身體，只有不換身體，就死不了！”
“這么說，我們再也換不回去了？”沈相思一臉驚恐地看向江洋。
“暫時是換不回去了！”江洋抬手封住了白澤的云門穴，穩(wěn)住了白澤已經(jīng)在全身各個穴位游走的亂七八糟的仙力。
沈相思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怎么會這樣啊？”
江洋被她吵的煩了：“別哭了，你妹的。你看她傷成什么樣了，得想辦法救她！”
“對，救大白白！”她晃過神，張口大口喘氣：“對啊，大黑炭，大黑炭還在宗廟，大黑炭那么厲害，或許可以救！”
“大黑炭？誰？”江洋急忙從腦海里搜尋這個稱呼，“你是說那個魔族暗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