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葉念塵也不是很有底氣找到當初的那個人，至少她從未想過這里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越往城中走去，越感受到巫荒城如今的殘敗，四壁殘垣、人丁凋敝，巫荒城早已變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鬼城”，如果城邊內外還少有零丁的人影，那城內就是荒無人煙的景象，街道旁老舊的房屋木舍結上了蜘蛛網絲，哪里都落著厚厚的灰塵，秋葉飄零到了街道上無人打掃，踩上去發出好似脆骨斷裂的聲響。

“我記得從這邊穿過去，然后南邊是個城門，再沿著一條路走下去就看到原來的那個茶攤了……”

葉念塵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她自覺現下看來這種情況幾乎沒有可能找到當初的那個人了，更何況時間早已經過了十年，那人或許也已經不在了。

“那走罷。”

止月毫不猶豫，聽從她的話順著她指的路走去。

兩側明明屋舍林立，卻寂靜得只能聽到腳邊滾落的落葉的聲響，她一路走走看看，不經意地也染上了幾許凄涼。

“我曾經到這里來的時候誠然沒有想到今日的景象，”她不禁緊緊抓住止月的手臂，“那時候這里還是挺熱鬧的，”她望了望遠處的城門，指著道路上的一處，“這里曾經有人出葬送殯，有很多人都在旁邊瞧著看，那邊，”她又指向另一處街角，“那邊還有小孩子在唱童謠。”

止月忽然輕笑出來：“你那時候應該也是個小孩子罷。”

葉念塵愣了一下：“嗯，是吧，”她仔細想了想，“記不太清了那時候多大了。”

“不管多大也該是個從小渾到大的孩子，”止月敲了下她的額頭，“不然怎么能干出這種糊涂事，隨便把東西交給人家保管，還不問清楚人家的名姓。”

葉念塵癟著嘴：“那你以后可都要看住了我，別讓我再做些糊涂事。”

秋風瑟瑟地吹著，樹上的葉子搖搖晃晃的掉落下來，滾落到了腳邊。前面是老樹斜陽，街角巷尾處，還立著一張老舊的木桌子。她盯著那邊出神了好久。

止月喚了她兩聲都不見回應，疑惑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那邊……”

她的眼眸逐漸泛起茫然的神色，依稀回憶起了什么，她順著模糊的記憶向著那棵老樹走過去。繁華興衰，早已物是人非，但是這棵老槐樹，好像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她站立在老樹前，回身向那老舊的木桌看去。

似乎與記憶中不同的，只有當初的喧囂熱鬧，和如今的冷冷凄凄。

葉念塵閉了閉眼，她覺得自己的思緒有點混亂，好像有許多事情被埋藏起來，她想不出來了。

“止月……”

她伸手扶住了額頭，拉住了身邊的人，抬頭看向上方的那輪太陽。

“我有很多事情想不太起來了，雖然我不知憑何斷定那位老先生的為人，但我覺得如果是那位先生的話，既然答應了替我保管花盛他就不會食言的，但是，止月……”

她的聲音因為惶惶而帶了幾分顫，她欲言又止，還是咽下了嘴邊的話，轉身對著他，墨一般的雙眸凝視著他，仿若深潭中倒映出他的身影，“不管是過去、現在，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這人生一遭，我能遇到你，是我求之一生、盼之一生的歡喜，在我有記憶的這十年里，沒有哪一件事，是比遇到你更令我開心的。”

止月被她前言不搭后語，風馬牛不相及的一番話弄得有些糊涂，他看著葉念塵認真的神情，心底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緒，他蹙眉道：“你這是怎么了，說話顛三倒四的，”他仔細端詳著葉念塵，想到了那日同她表白時她說的那些看似沒頭沒腦的擔憂，止月深吸一口氣，他幾乎認定了葉念塵有事情在瞞著他，“你告訴我，到底有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不能說的，難道你我之間還要隱瞞什么嗎？”

葉念塵無力地搖搖頭，很是為難，“我不記得了，好多事情很模糊，想不起來了，”她絞盡腦汁地想了想，勉強地給了一個回答，“也許是因為我記不起來很多過去的事情，所以會害怕將來罷。”

止月深深看著她，半晌，將她抱入懷里：“我從不喜歡保證將來的事情，因為變數太多，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但如果能給你安心，我愿意為你做一個一生一世的保證，”他低頭親吻著，手覆上她的手十指相扣，“天地為媒，你愿此刻與我共結夫妻么？”

葉念塵怔住了。

她看著止月，眼前人膠如天上皓月，恍若她的神明。

“我、我當然……”

“咳！”

一個身影突然從樹后冒出，很不解風情地打斷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