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行?！?/p>
一聲怒吼在審判臺下炸響，從人群中傳出。
此時，布薩還沒有消解對其他人控制，按道理，他們應該什么都感覺不到，甚至對于他們來說，視線、聽覺、思維都應該是被停止了的。
小雅人堆從中看起來那個說話的人，獅子騎士。
他是在令四·無行者束縛的區域，也隸屬于被束縛的目標，但他掙脫了。
他剝開了就是礙事的人群，沖到了最前面，有些癲狂地朝主教和陛下大吼，“他是個好孩子，他絕對不能因為他們的行為、他們的爭執而背負這種污名，主教大人，龍鷹他可以死，他可以身上帶著罪責死去，但請務必他像一個騎士一樣，依然光榮與榮耀，他的膽怯和懦弱并不能遮掩那些光芒?！?/p>
獅子騎士知道將會發生什么？
小雅要污染那具尸體，然后以他的異端之名，來洗清格林和小雅深深的罪孽。
“他罪不至此呀！”他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從始至終，獅子騎士把那個比自己稍小些的騎士當自己的弟弟一樣。
他是知道對方所做的事情的，準備離開，但不知道后來他因為那只貓，動了不該動的念頭，這個過程中死去，就是他注定的命運。所以，當他發現格林家有他的氣息，王室以調令之命遮蔽了他的死亡，面對殺害他的兇手，他最終沒有深究。
因為這是龍鷹騎士自己選擇的。
但如果要在死去時，為他冠上褻瀆之名，這不是他的罪，同樣他也不該承受。
他，龍鷹騎士，就像布薩說的一樣，他已經為這個國家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青春、生命、家人，絕對不能，就連時候也要成為政治斗爭的犧牲品……
就連靈魂都安息。
獅子騎士期盼主教耶格能給他一個答案，但他等到的答案是……搖頭。
或許是僅僅一個無畏級騎士，真得太不夠看了，在耶格和萊耶的面前，他們分別代表了王室和貴族的勢力；或許是主教認輸了，龍鷹騎士的處置權不在于他們。
所有的游戲，本質上就是拳頭大小之間的較量，如果今天不是萊耶陛下和布薩幫小雅站場子，小雅為格林把嘴皮磨破了都沒用。
道義，永遠不是這些龐然大物們優先考量的標準。
沒有力量，僅僅具有道義，就會現在的獅子騎士一樣，說了千言萬語，甚至冒犯了教會的最高領袖，換來的，卻僅僅是一個搖頭。
“絕不可以?！豹{子騎士低下頭喃喃自語。
小雅也不再理會對方，她需要完成今天計劃中的最后一步，面對這位可憐的龍鷹騎士，最后到嘴里，也只能說些無關緊要的安慰了，“放棄吧！榮耀對于死亡，毫無價值可言?！痹挳?，她走向那位騎士。
絕對不可以！
絕對……
不可以……
“令三·鎖！”
小雅離那具尸體僅僅僅相差一步，但卻突然間，走不動了。
鎖鏈束縛住了她的雙腿，把她牢牢的定著地上，鎖鏈又奔襲雙臂而來，被她躲開了。
“你……”小雅惱怒。
但對方的力量對于她完全是壓制性的，她根本無法處理現在的局面，短暫的思考之后，他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布薩。
可布薩也是無能為力，為了維持龐大的令四·無行者，他也已經不能再提供任何幫助了。
小雅又看向主教和國王陛下，對方雖然拒絕了獅子騎士的提議，但他們卻沒半分要阻攔的意思。
怎么辦？
但就在對策在腦海醞釀時，獅子騎士已經沖了上來。
獅子騎士剛才看見小雅摸了自己的兜，現在他的目標也是兜里面的東西。
英勇級騎士比無畏級騎士實力高出整個等級，更何況，小雅還是個半吊子，無論速度還是力量，小雅和對方比起來都是遠遠不及的。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也不能期待別人只能依靠自己。
小雅側過半個身體，利用扭動全身的力量，從手指扔出三把漆黑的手里劍，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使用這種力量。
“諸刃！”
手里劍的目標不是獅子騎士，而是龍鷹。
無論怎么做？只要能污染就好了，她的力量也是污染。
獅子騎士也是一點都不遲緩，在三把手里劍脫手的同時，自己擋在了龍鷹騎士與小雅直接，單手還朝著兜里的東西按去。
“穿透！”
小雅低語，三把手里劍觸碰到獅子騎士的瞬間，透過把鎧甲，直接穿透了。
陰影手里劍的彈道本身就是不可阻擋的，它們會穿透路徑上的所有，直到命中目標，它們會一直穿透獅子騎士，直到射向那具尸體。
“令二·純潔?！边@是獅子騎士對自己釋放的。
刺目的光輝從他身體里閃耀而出，手里劍這股黑暗陰冷的力量，瞬間被削減了，可三把手里劍的穿刺同樣留下了傷口，鮮血涓涓流出。
對一個英勇級騎士來說，這是小傷。
這是小雅第一次實戰，也是獅子騎士第一次對抗這種力量，這樣的結果雙方都沒有想到。
小雅甚至沒有時間疑惑，左手三把在朝向龍鷹騎士，右手三把與面前的目標偏離。
陰影手里劍，名曰——諸刃，是那個影子教會小雅的，在那個心靈世界里。
諸刃有兩種形態，一種是她扔出的，一種是那個影子扔出的。
后者可以穿透主體與目標間的面前的一切，但速度過慢，軌跡直接，極為耿直，也極其容易被躲避；而前者，不能穿透，但有一定的實體，可以與空氣互相作用，改變軌跡、速度、力量大小。
三把陰影諸刃再次穿刺進獅子騎士的身體，又再次被令二·純潔凈化，他身上又多了三個孔。
另外三把投擲的是弧線，卻被用令三·鎖嘗試性的擋了下來。
在對方在完成這個操作的同時，右手已經抓住了兜中的血瓶。
“你……”
小雅急忙后退，都快忘了自己是被禁錮，重心不穩差點跌倒；獅子騎士也是果斷，他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沒有拿走血瓶，而是隔著衣服，直接在小雅的褲兜里……
將它捏碎了。
鮮血從褲子里滲透出來，刺目的紅告知眼前的兩人，一切都結束了。
小雅看著對方，眼神顫抖，“你干了什么？”
“你干了什么？”她如同女妖一樣尖嘯。
陰影的力量在她手中匯集，如果說之前的諸刃，可能只有巴掌般大小，而現在的，足足有半個人的身體那么大。
“你……該死……”力量還在聚集，小雅第一次起殺心。
但敵人又不是活靶子，戰場上分秒必爭，像這么漫長的讀條，這么遲鈍的動作，早就被人打斷八百回了。
一切結束。
“對不起！”獅子騎士深深鞠了一躬，雖是歉意，但如同勝者對敗者的高傲，“令二，純潔?！?/p>
光芒從小雅身上炸開，那團積蓄的陰影在光芒中消散，光與暗的力量在對抗，如同從小雅手中捧了一個太陽，兩人因為隔得太近，影子也被拉向極遠處。
“結束了！”
光輝散盡，小雅手中什么都不剩了。
遲愣了片刻……
她哭了，沒有嗚咽聲、沒有嚎啕，僅僅是淚水從雙眼不斷滑下。
獅子騎士最后確認了一眼龍鷹騎士的尸體，也確認對方無力反抗，他回頭又向主教和其他大人深鞠了一個躬，“此事是我之罪，任何過錯皆愿意承擔。”話畢，走下了臺階。
在他回到人群中片刻，“嘭！”空氣中一聲輕響。
似乎是什么破碎了。
“令四·無行者解除?！辈妓_有些力竭，一屁股跌回了椅子上。
安靜的廣場恢復了喧鬧，剛才的那些所有的事情，統統被藏進了時間的夾縫中，人們所能看到、所能知曉的只有，小雅登上了臺階，然后眼睛一閉一睜，就大腿滿是鮮血地跌坐在地上。
……
審判繼續！
“這個人，格林是殺的吧！”主教耶格以同樣的語氣，同樣的態度，好像他也被凝固在了時間中，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小雅沒有辯駁，無力地點了點頭，緩緩站起身子，退下了臺。
“格林殺死他，而他又是騎士……”主教耶格似乎打算宣判結果了。
“他不是騎士?！比R耶插了句，“不信，主教大人可以看看！”
“嗯？”獅子騎士猛然抬起頭，心中疑惑四起，陛下剛剛不是什么都看見了嗎？他為什么會這樣玩？是自己疏漏了什么？
他看向同在一旁的小雅，對方的哭泣停止了，她笑了，那種屬于勝利者的笑容，視線與他相撞。
“等等！”獅子騎士瞪大了雙眼，沖出人群。
小雅深吸了口氣，“晚了，騎士先生。”
“令二·凈?！?/p>
……
“令二·純潔。”
……
“令二·虔誠者?！?/p>
……
這是教會判斷是否褻瀆的標準儀式。
場地一塵不染，那個死去已久的人面龐干凈；盛大的光芒從他身體里綻放，如同落入人間的太陽；整個審判場的上空，如同有天使在梵唱低語，引導著每一縷意識。。
“主宰是萬物的開始，時間的盡頭和起點，靈魂的歸宿，沒有凡人能直視他的存在，沒有凡人能誦讀他真正的名諱……”
但，這盛世之景很快破碎了，從那具尸體里，邪祟變成了黑色的氣息蒸騰而上。
它污染了地面，熄滅了光芒，連那些梵唱也變成了邪魔的囈語。
所有人，包括獅子騎士，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褻瀆……”
“褻瀆！”
“燒死這個異端！”
人群放入滾油中的水滴，用咆哮肆無忌憚地宣泄自己的憤怒。
獅子騎士看呆了，“為什么？”明明自己不是已經阻擋了一切，現在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都是假的？
“為什么？”一個聲音嗤笑，“如果在最后，沒有對我使用令二·純潔，那就是你贏了。”是小雅的聲音。
可獅子騎士回頭，卻并沒有看見小雅。
而說話的，是他的影子。
影子終生騰出半張臉，里是小雅的面龐，影子小雅得意地笑。
最后一手，令二·純潔指向了小雅，光輝將他身上身后拉出的影子，他、小雅、龍鷹騎士三點一下，他的影子覆蓋了那具尸體，而也正是這個機會，小雅褲子上的鮮血，通過影子傳遞，最后污染了那具尸體。
這是小雅和影子間的交易，在布薩告知了小雅計劃之后，小雅幾乎動用了她現在所能動用的所有力量，因為她當時認為成功率太低了，想要給自己增加一些保障。
嘲諷完敵人，影子沒有繼續逗留，完成了任務的她慢慢下沉，最后還留下了一個國際友好手勢——緊握的拳頭上豎起一根修長的中指。
整場審判，因為死者龍鷹騎士的褻瀆，在憤怒聲中草草結束了。
主教耶格宣布會對這件事情進行徹查，而格林和阿萊，當然是無罪釋放了。
阿喵有些失望，他也屬于令四·無行者的禁錮范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之前只是猜到有好戲要發生，但除了中間小雅的古怪，什么都沒有看見，格林同樣也是如此，甚至以為這就是自己計劃的，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還和小雅吹噓了一波。
小雅看著就自己這個傻開心的弟弟，什么都沒有說，僅僅笑了笑。
格林只看見了故事開始和故事結束，都一模一樣。
……
入夜，今天的晚上有些奇怪，似乎云很厚，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夜里只有很微弱的光芒。
懺悔者之吼大教堂的深處，這座如同星空一樣扭曲的建筑。
獅子騎士跪在原地禱告，他即將接受屬于他的懲罰。
“主教大人說算了！”白衣執事在對方身后提醒，“這本來就是小事，只是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p>
“是，但我不能原諒自己。”這是獅子騎士的回答，“他也不會原諒我的。”
白衣執事搖了搖頭，“這樣呀！那你對祂說也沒用，祂也不會起，那個死去的孩子聽不見了。”
獅子騎士靜默，沒有回答。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晚上，你再去陪陪那個孩子。”白衣執事在獅子騎士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不出意外，按照規定，尸體會被流放進監獄的深處，明天你就徹底見不到他了?！?/p>
獅子騎士身體有些顫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