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在丫鬟的攙扶下回到了房中，坐在臥榻之上，丫鬟細心的替老祖宗蓋上毛毯子，站在一旁聽著老祖宗的吩咐。

“我還真是年紀大了，今日也沒怎么站著，怎么就累了呢？”老祖宗接過心水遞來的湯婆子，“這天氣也是怪冷的，剛剛過了年，怕是過幾日又得下雪。”

心水笑著說，“哪里是老祖宗年紀大了，今兒星梵師兄回來，老祖宗高興的。這年后下雪啊，是好兆頭呢！”

老祖宗想到秋星梵，自是開心，“你這個小丫頭，都說年前下雪，是瑞雪照豐年，哪里還有說什么年后下雪好的？”

說話間，房間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快去開門，定是星梵這孩子來了?！?/p>

心水急忙跑去開門，門外卻站著一位穿著連帽大氅的女子，白色的帽子將一半的臉盡數蓋了去，心水看不清來人的樣貌，“你是誰？”

女子并沒有說話，心水心下疑惑不已，正想喚來小徒趕走這個人，房中的老祖宗突然發話，“心水，誰??？”

心水回身的瞬間，女子走進了屋子，直徑走到老祖宗面前。

心水恐發生什么意外，急忙跑到老祖宗面前護著，“你是什么人，敢來秋家放肆，不要命了......嗎？”女子揮手將門關上，似乎誰也沒來過一般。

老祖宗畢竟是歷經風霜之人，臨危不亂，將心水拉在一旁，直視女子。

“姑娘何人，來我秋家可是有什么事？”

女子從懷中拿出了一塊錦盒，摘下風帽，便撩衣而跪，“亦言給老祖宗請安，數年不見，勞老祖宗牽掛，是亦言的過錯！”

看著眼前這個白衣女子，老祖宗顧不得心水的攙扶，蹣跚的走到玄亦言跟前，“孩子，起來，讓祖母看看。”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人，“瘦了許多，也高了，比上以前高了許多。這些年祖母掛念亦言啊，時時刻刻都想著能見著你?！?/p>

“祖母不哭，亦言這不是來了嗎，來給祖母過壽?！闭f到這，玄亦言打開錦盒，里面是一塊手帕，“這是母親當年給我繡的?！?/p>

老祖宗拿起帕子，想起自己唯一的孫女，何曾不想念。

“亦言身份特殊，不得不半夜打擾祖母休息?！毙嘌哉x開，已經作揖打算退下了，“祖母，夜深了，亦言壽禮也送到了，該......”

“這么快就要走了嗎？”抬頭便是對上老祖宗含著淚的雙眼，眼底的皺紋已經堆滿了這個慈祥老人的臉龐，眸子里的不舍就像個孩子一般。

玄亦言不知所措，許久沒有感受到的親情真的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心水端上一杯熱茶放在臥榻的方桌之上，對玄亦言淺躬行禮，“小姐，你就陪老祖宗說說話吧，這些年老祖宗想念你得很，時常念叨著。我去外頭給小姐守著。”

玄亦言點頭，解下連帽大氅放在一旁，老祖宗趕緊拉著她的手，牽著她坐在臥榻上。

“我的言兒啊?！崩献孀诓辉偃彳浀碾p手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祖母，”玄亦言看著老祖宗的眼睛，“言兒不孝，違背仙門，練就了至邪之術，斷不敢再給祖母添上麻煩。”

老祖宗聽到“邪術”兩字，眉頭不由的蹙了起來，“言兒，你怎的糊涂了，這邪術怎么能研習呢？哎，當年是祖母人老言微，不能勸得眾家放棄，才害的你如今這般模樣?！毕氲竭@，老祖宗頓了頓，“鄭家可是真的是你滅的？”

玄亦言絲毫不想隱瞞，也不曾想要隱瞞什么，“是。”

“你當真想要復仇？”老祖宗放開了玄亦言的手，端起桌上的湯婆子。

玄亦言輕笑一聲，“是?！?/p>

“你可是想連秋家也不放過？”老祖宗的語氣變得一絲的嚴肅。

玄亦言急忙跪下，“言兒不敢有這種大不逆想法。言兒已經失去了至親，再爺不想失去親人了！祖母和外公是言兒在這世上最后的親人，言兒，不想失去你們.....”梨花帶雨的模樣，哭化了老祖宗的心，哪還有什么猜疑。

老祖深深嘆了口氣，“好孩子，是秋家對不起你啊?！?/p>

玄亦言看了眼外面的天，淺躬行禮，“天兒不早了，言兒得走了，看祖母這幾日累著了，便早些休息吧，改日再來與祖母聊上幾句。明日，言兒便就不到場給祖母賀喜了，畢竟如今言兒身份不合適?！?/p>

老祖宗聽了這一番話，又是嘆了一口氣，“我看誰敢說！孫兒給祖母賀壽怎么了！誰要是敢說，我就打斷他的腿！言兒，你一定要來，出了事，祖母擔著。”

玄亦言笑著推辭，“祖母可不能生氣，要是想言兒了，就給言兒傳信，言兒立即過來看祖母。明日，言兒不能給秋家添麻煩。”

“言兒！”老祖宗突然就想泄了氣一般，“祖母年紀大了，還不知道能不能過上下一個壽辰。以前，你們三人一同來的日子是不再有的了，如今只剩你，祖母只想你來，可好？”

以前的每一個壽辰，三個人從未缺席。七年里的每一個這樣的日子，老祖宗都從未大辦過壽宴。今年這般熱鬧的辦上，左不過是想要借此機會見上玄亦言一面。

玄亦言點頭，老祖宗這才重新有了笑臉，親自給她披上連帽大氅，“那祖母等著你來，給你備上你愛吃的冬筍。”

“好。”

壽宴當天，洞庭城內百里紅燈籠，盡數全城都是如此。城內熱鬧非凡，各家仙門皆派人來賀。秋家老祖宗是上輩唯一還健在的道人，不管秋家是怎么樣的處境，老祖宗都是眾家必須要尊重的人。

秋家道場，秋家管家和數十個小徒登記賓客的信息，府內各家道人借此機會也是多加交流。

“如家二公子如葉青，二小姐如以柔到！”門口傳話的高聲道。

門前三人皆是紫色圓領金色機鶴長袍，仙風之中的權貴之意，大約就是這般。兩人一到，管家急忙引著三人到了秋川勃跟前。

“秋宗主，不知秋家老祖宗......”話音未落，老祖宗便就走來了。

新做的緞子面棉馬褂，帶著兔絨的邊繡，一身大紅色的褙子長袍，顯得人格外的喜慶。

“如家來了啊?！敝袣馐愕脑捳Z，在場之人都知道如家的人已經到了，皆作揖行禮。

如家兩人行禮，“賀老祖宗南山之壽?！?/p>

“如家小輩有禮了，老身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