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5年，很多行業都已被人工智能所替代，包括明星——雖然各大經紀公司都會發聲明，稱旗下藝人絕對是真人，但每年還是會爆出兩三條類似這樣的爆炸性頭條——

“廣匯娛樂傾力打造三年，一出道即爆紅的超新星美少女【周緣衣】今日被爆出竟是AI！截至消息發布之時全球已有16名死忠粉絲崩潰自殺，另有超千人向政府申請心理疏導。廣匯娛樂此舉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今日開盤后股價大跌……”

但有一種行業，在2255年，卻依舊不能完全被程序取代。

這一行業就是代發帖行業，從業者一般被稱為水軍。

23世紀的水軍有真人有機，廣大網友便要進行人機鑒別——

“若以您家愛豆為培養基，假設其體重50kg，厚度0.34米，長度1.73米，往3米發酵罐里橫著放，可以放幾個？”

這就是水軍兼家庭婦女張君君此時正在面對的人機鑒別題，要想證明自己是肉身而不是程序，就要給出正確答案。

張君君看完題目，不由心里暗笑：你枉費心思設那么多干擾數值，卻奈何姐還真不是程序。

她點開計算器一算，得到數值8.8，而人數當然是整數，所以還要四舍五入一下，等于9。

于是張君君自信滿滿地回復了個“9個”。

很快，對方回復：“智障，取9不就塞不下了？發酵罐怎么蓋蓋子？應該舍棄小數點后部分。再說正確答案明明應該是‘你家愛豆才要當培養基呢，你全家都是培養基’，哪有真算的，你這假人真不是一般的假……”

張君君一看回復時間，立刻發現重點：這么長都能秒回，對方才是程序！

張君君抓到證據，剛反擊一句，對方又秒回一連串嘲諷，讓她的證據立刻沉到樓底，并引發眾多圍觀粉絲參與罵戰：

“哇，活捉一枚程序水軍，前排劉明。XXX媽XXX全家XXX……這樣罵你也是不會生氣的吧？”

……

鋪天蓋地。

張君君被程序賊喊捉賊，這類經歷她以前也有，也生氣過，但這回，終于產生了量變到質變的效應——

她精神崩潰了，什么也不干，就這樣一邊大哭一邊罵戰，期間老公回沒回家都不知道。

罵著罵著她還神智錯亂了，維護的人一會兒是張三，一會兒又變成李四，成為新的槽點，引發網友又一波鋪天蓋地毫不留情的群嘲。

這樣的奇恥大辱和網絡暴力，讓張君君在罵完又睡了一天后心情尤不能平。睡醒以后，她發現自己賴以發帖的所有水軍號都被公司封了——雇她懟程序，她卻被程序懟到智熄，還要她干嘛。

沒了號，一個月兩千的收入也沒有了。

失業，再加上積攢多時的戾氣屈辱集中爆發，迫使張君君去看了心理科，并被診斷為中度焦慮中度強迫重度妄想。

張君君失去了精神支柱，又出了精神問題，整天像個死魚，抱著手機，但不知道做什么。

老公在旁邊深情安慰道：“乖，不要只看你失去了什么，也要想想你擁有什么，無論如何，你還有一個永遠疼你愛你、對你不離不棄的老公，是不是？”說完就打游戲去了。

張君君點了點頭，繼續抱著手機，此時忽然收到一條短信——

“你老公好厲害哦！”后面還跟著幾張照片。

張君君立刻決定自殺。

此人現實中也是個狠人，說自殺就自殺，沒寫遺書，沒打電話，沒告訴老公，直接趿拉著拖鞋就去天臺，走時還不忘順手拎走門口垃圾袋。

上到天臺，張君君一屁股騎坐在護欄上，一歪身就可以連人帶手機掉下去摔個稀巴爛。

此時，若說她對這人世間還有什么留戀的話，那就是對她兜里的手機了。于是張君君拿出手機，最后一次刷微博。

刷著刷著，她刷到一則招募志愿者的公告，是某科技公司為最新研發的穿越儀誠邀體驗者。

穿越跟死一樣，都是離開這個世界，張君君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