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以為我現在的生活很好嗎？嗯，當然，的確比絕大部分獸人要好，那也是我的運氣。我的老家在沙漠，一次我爺爺偶然救下了一名人類，兩人因此結下了友誼。

后來，人類的獸人販子到沙漠來抓獸人，我的家人與他們殊死搏斗，最后只有我活下來，并被他們帶到了城市。

幾經輾轉，我竟然意外遇到了之前我爺爺救過的那個人類。是他救下了我，然后收養了我，并且將我帶到了懷化城，安排我進入疾控中心。

因為他的關系，加上我的能力，所以我就被安排進了疾控中心做看守。之后，因為我一直循規蹈矩，盡忠職守，對上頭言聽計從，這才有了今天的位置。

可是，即便如此，也沒有人類肯真的接納我，而我又被同類厭棄，我，我，我這是里外都不討好呀！你知道嗎？你知道我有多難嗎？

人類覺得我是獸人，獸人認為我投靠了人類，做了人類的走狗！”

肯特邊說邊靠在項陳柳靈的肩頭上抹眼淚，那情形相當怪誕。

“這個，你不過是管理環節中的一員，為什么要說你是人類的走狗？而且，不是說疾控中心里的獸人都是發了瘋的嗎？人類發了瘋也是要被關起來的呀，這不該算是你的錯誤吧？”

“不，當然不能算。只是，獸人疾控中心里有許多獸人并非真正的瘋了，他們有不少是被誣陷的，還有一些是因為跟人類對抗而被抓進來的。

事實上，在疾控中心里，還有一個秘密的實驗基地，專門用這些獸人來做實驗。”肯特說著，哭得更傷心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項陳柳靈大吃一驚。雖然猜到疾控中心不是那么簡單，但是沒想到還有這么可怕的一面。

“沒錯，我以前也并不知道。直到后來有一次，我發現經常有獸人莫名失蹤或者突然發病死亡。

我偷偷留意了之后，才發現了這一可怕的事實。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又無力幫助那些獸人。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難受嗎？”

項陳柳靈驚愕地眨著眼睛，順手就像摸小貓那樣摸了摸肯特的腦袋，跟著問道：

“那么，被關在里面的那些獸人有機會被放出來嗎？”

“一般來說，進去了的獸人幾乎沒有出來的可能性，除非能夠拿到特赦。”

“哦？那特赦要怎么才能拿到啊？”

“特赦最少需要地方首腦簽發，換句話說，最少得是懷化城的城主簽發的特赦，或者是比他等級更高的人簽發的特赦。同時，還需要有疾控中心三名以上主治醫生聯名簽署的證明書，證明這名獸人對社會不再具有威脅，才有可能被釋放。

不過，沒有人愿意為了一個獸人大費周章，因此，從懷化城獸人疾控中心建成到現在的五十多年時間里，還沒有一例被釋放的先例。”

難道真的就沒有一個人愿意為了獸人說話？項陳柳靈簡直不敢相信，但是肯特接下來說的話，倒是讓她多少有些理解了。

畢竟，要把獸人關進疾控中心就需要證明獸人發了瘋，這就需要疾控中心的醫生們給與證明。如此一來，這中間就產生了一個灰色地帶。不少醫生都曾經收受賄賂，昧著良心證明那些獸人有病。

如此一來，釋放獸人所需要的醫生證明書基本上拿不到。因為沒有醫生愿意自己打自己的臉，再者，他們也害怕獸人出去后對他們實施報復，自然不肯輕易放獸人出去。

酒喝完了，肯特也清醒了不少。

難為情地坐直了身子，擦了擦眼淚說道：“項小姐，我猜想，您是想要救那個小瑩吧？我知道她沒有瘋，因為她的眼里沒有瘋狂和邪惡，有的只是哀傷。

她家主的事情我多少也聽說過一些，如果項小姐真的想要救她，最好動作快點。我能幫您牽線，賄賂三名主治醫生應該不在話下。

您是我少見的對獸人如此友好的人類！我今天說了這么多不該說的話，行為也多有失當，我就不求項小姐原諒了，我只希望用實際行動來回報您。”

忽然嚴肅起來的肯特和之前喝醉酒的樣子迥然不同，論真說起來，項陳柳靈還是更喜歡他喝醉的樣子，真像一只大貓。

“那個，不用，不用回報我什么。那個，我暫時應該還沒辦法搞到那種特赦令，不過，你能不能幫我給小瑩帶話？我直接去找她似乎很不方便。”

“沒問題！這事兒就交給我來辦吧！”

這邊肯特的酒已經醒了，那邊的吉夢娜卻徹底睡著了。

肯特又說了一些自己小時候在沙漠里的趣事，看著時候不早了，便起身告辭。

沒想到一頓飯賺回了一個疾控中心的內應，項陳柳靈覺得這錢花得真是太值了！

布蘭克卻對此持保留態度，在他看來，肯特當時也就是醉話，之后又不得不順勢而為。一個能夠在人類世界混到現在這個地位的獸人，絕對不會天真到一頓飯一桌酒就能收買的地步。

項陳柳靈卻覺得布蘭克太世故，不信任別人，看誰都像壞人。

布蘭克無意跟她爭論，到底肯特是個什么樣的人，也只有真的遇到了事情才能夠知道。

※

翌日清晨，吉夢娜在沙發上醒來，腦袋一陣陣發暈，愣是想不起自己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吳倩端來早點，瞧見吉夢娜便一陣偷笑。

“你笑什么？”吉夢娜皺著眉頭問道。

“你昨天摟著布蘭克先生的脖子死活不肯松手，可是讓布蘭克先生為難了呢。”

“啊？不可能！那個小子雖然有點兒帥，也有點兒小本事，可是我不可能那么做！你別瞎說！”吉夢娜喝斷片了，怎么也不肯承認自己做過那樣的事情。回頭又忽然想起，布蘭克還沒有告訴她，昨天那場麻將他是怎么贏的！于是連忙問道：

“布蘭克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

“哦？那你家小姐呢？”

“小姐正在書房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吉夢娜皺了皺眉頭，本想要站起身去洗漱一番，可是一站起來就覺得頭暈，直接又倒回了沙發上，喃喃地說道：“嗯，那個鯨落莊園的藍星釀可真好喝，就是喝多了還是上頭啊！”

“您不止喝了藍星釀，還喝了好多別的酒。”吳倩笑著在一旁補充道。

吉夢娜恍然：“我說呢！我怎么就給喝醉了呢！？原來如此！嗯嗯嗯，改天讓那個肯什么的再送兩瓶藍星釀來！”

※

書房里，項陳柳靈正趴在書桌上，聽著飛兒給她介紹獸人的歷史和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