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出來,屋里原先擠著的村民都已經走了。林氏這才拉著易佳人坐到身邊細細詢問起來。
“你這幾個月去了哪里?今天回來怎么穿著胡服?”在林氏的認知中,易佳人穿的衣服屬于奇裝異服,是胡人才穿的。
“這個...”易佳人不知道怎樣回答,如果說是穿越過來的肯定會嚇到她。
“娘,您不要問了,之前的事我都不記得,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橋下?!币准讶颂痣p手扶著頭,故作頭痛。
這個事情解釋不清,只能這樣糊弄過去。
“好好,我不問了,省得我們佳人頭疼。”
林氏不管女兒之前遭遇了什么,現在回來了才重要。
只是年初寧安肖家來信說今年之內要給兩個孩子完婚,女兒失蹤后給他們去了信說要退掉這門親事的,現在女兒回來了,也不知這樁親事還作不作數。
正好再過三個月兒子要去寧安求學應試,只得到時讓他去肖家問問。
“臨風回來沒有?”林氏問正在殺雞宰魚的易銘。
易銘抬頭看了看院門口,見兒子已經一只腳踏了進來:“回來了,正往家里走?!?/p>
今天易臨風在書院里就聽說妹妹易枝花回來了,想回來瞧瞧,可陳老先生給他們講習《周禮》正講得起勁,書院里的六個學生愣是一個都沒放出來。
好不容易捱到下學,他就急匆匆的回來了。
還沒進門就急喊道:“花花,易枝花,你真的回來了嗎?”
隨著這洋洋盈耳的聲音一起進來的是一位劍眉星目的少年,他便是易佳人的哥哥易臨風。
“我不叫易枝花,我叫易佳人?!币准讶税逯樋粗矍斑@個俊俏哥哥,第一次見面也沒給他好臉色。
易枝花這個名字,真讓人受不了。
“你...你這是怎么了?以前一直都這樣叫你的?!币着R風有點摸不著頭腦。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p>
“哦。”
易臨風向來什么事都是妹妹第一,妹妹說什么就是什么。林氏讓他們兄妹倆坐著聊天,自己去準備晚飯。
這么長時間,家里一直都是愁云慘霧,今天高興易銘父子都喝了些酒,借著月色在院子里舞劍。
“娘,我哥好厲害啊,還會舞劍?!币准讶丝吭诹质霞珙^贊嘆道。
“何止你哥,你爹也很厲害的,他當年可是跟著肖太尉征戰四方的英雄?!绷质习炎约旱睦舷喙部洫劻艘环?。
“那他現在怎么淪落...哦,怎么到這里來隱居了呢?”易佳人想知道一些關于自己,關于這個家庭的事情。
摸了摸她的頭,林氏拉著她坐到了門前的臺階上。往事依稀,林氏也樂得給她講當年的故事。
易佳人聽得如癡如醉,沒想到父親母親還有那樣浪漫曲折的過去。但當她聽到自己和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有婚約的時候,不免多問了幾句。
“那是一個怎樣的人呀?”
林氏一笑:“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p>
“我不是問長相,是問人品?!比绻似焚F重長得又帥那就更好。
這個,林氏不好說,三年前肖宇文來自家相親的時候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痞相,差點當眾讓自己女兒下不來臺,還好這事易佳人都不記得。
“他為人不拘小節,落拓不羈?!绷质蠈πび钗牡脑u價比較中肯。
要不是自家老爺和肖家一直堅持這門親事,林氏真看不上肖宇文那個懶散樣,過了這幾年不知道他改了些沒有。
自家女兒可是已經脫胎換骨,出落得花容月貌,再也不是當年那只黑瘦的小猴子。
聽了林氏的評價,易佳人不屑,什么不拘小節落拓不羈,那不就是一個典型的紈绔子弟形象么。
她頓時對還沒見過面的肖宇文厭惡了幾分。
自從三年前肖家來相親后,易銘和林氏就沒讓兩個孩再上山采藥,他們有積蓄,不差賣藥的那幾個錢。
在家待了幾天,易佳人無事可做,屋里院外東瞅瞅西看看,見什么都新鮮。
“佳人,你去找翠萍玩吧,再過幾天之前的先生就要來家里給你講課,你就沒機會玩了?!?/p>
調養了幾天,林氏想讓她出去透透氣。
“講什么課?”一聽講課易佳人就頭疼。
“我之前給了先生一年的銀子,現在你回來了,自然是要來接著講課的?!?/p>
“嗯...”易佳人答應了一聲,語氣透著萬般無奈。
還以為穿越過來就解放了,再也不用上課,沒想到是自己高興得太早。
送易佳人來到翠萍家林氏就回去了。
翠萍正在房里做繡活補貼家用,讓了凳子給她坐,兩人閑聊起來。
“你繡的是并蒂蓮吧?真好看?!?/p>
翠萍的繡工一般,但對沒拿過針的易佳人來說,能讓人一眼看出來繡的是什么,都算登峰造極。
“嗯?!贝淦键c點頭。
“真羨慕你不用上學?!?/p>
翠萍抬頭一笑:“我有什么好羨慕的,你才叫人眼紅哩,將來可是要嫁到太尉府當少夫人的,而且相公還那么俊俏?!?/p>
“你見過他嗎?”
“見過啊,三年前他到你家來提親,我們都見過的,還帶了一個很漂亮的盒子來當聘禮,不過里面裝的卻是一把鞭子?!?/p>
說到鞭子,翠萍又笑了:“你未來婆婆給你鞭子當聘禮,將來許是要讓你管著相公吧?!?/p>
“嗯...”易佳人不好接這話。
她從沒想過要跟一個沒有見過面的人談婚論嫁。
昨天有些問題沒來得急問林氏,今天一股腦全問了翠萍,才算把自己的前身舊事都理清楚,見翠萍要去做午飯,她也起身告辭。
大柳村有上百戶人家,易佳人在村里轉了幾圈都沒有找到回家的路,還踩了一腳泥。她跛著腳來到一戶人家屋檐下,見地面干燥便坐下去脫了鞋子刮鞋上的泥。
“易枝花,你居然在書院門前脫鞋襪,成何體統。”一個洪亮的聲音在背后喊起來。
易佳人嚇了一跳,回頭見一位穿灰色長袍的老者正站在門口,上方門匾寫著“冠牘書院”四個字。
“小女子無意擾了學府圣地,還請老先生勿怪?!币准讶粟s緊站起來賠禮。
這位“冠牘書院”的陳老先生很是迂腐,最見不得女子不在家相夫教子、針黹女紅,到處拋頭露面。
“傷風敗俗?!标愊壬π鋵⒁M去。
“老先生,您且慢?!?/p>
易佳人覺得有必要跟他更正一下自己的姓名,她現在非常討厭別人叫她易枝花。
“我姓易,名佳人,字枝花。您可以叫我易佳人。”易佳人盈盈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