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蓮離開的幾個星期后,銘在伯森侯爵那里接到了新的任務。這一次的任務是銘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無論過去多少時間他都無法得到釋懷,無論多少令人欣喜的事情發生,都無法掩蓋他內心中的悲傷。
銘時常不明白,為什么悲劇總是會發生在他的身上、發生在他身邊的人身上。那些飽受痛苦的人似乎總會相互吸引,以微弱地力量舔舐著早已腐爛的傷口。而在這一次的事件中,銘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不過只是個冒牌勇者。一直以來期盼的轉機永遠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只有悲劇才是他人生的真實寫照。
……
伯森侯爵的書房中,銘睡眼惺忪地站在他的面前。
“最近這段時間,皇家教會就要開放了。”伯森侯爵看著手上的文件說。
“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又不信教。”
“這一次皇家教會的開放,不僅陛下與各大貴族會進行教堂中做彌撒。同時也會向民眾開放,修道院也會招收新的修女與主教入院進行學習。”
“那你是要去當主教還是要去當修女?”
“我一個都不當。”伯森侯爵并沒有理會銘的玩笑,“每年這個時候,皇家教會都會涌入很多人,而今年的安保與秩序維持工作由我來負責。”
“你不是討伐魔族遠征軍的總指揮嗎?”銘不解地問,“怎么還要去管教堂的彌撒?”
“教會對于皇族的統治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陛下也對這次的活動非常重視。再加上考爾比被魔族襲擊的事情,大部分人都認為皇城中已經混跡了魔族。如今皇陵石塔被毀,皇家教會作為羅下的另一個象征,必須要做好安保的工作。”
“皇陵石塔不是被你給毀掉的嗎!”
“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都認為這是魔族干的。”伯森侯爵說,“你這次的工作并不復雜,我只需要你去保護一個人的安全即可。”
“什么人?”
“盲眼的修女,溫妮貝爾。”
“那是什么人?”
伯森侯爵壓低了聲音說:“守護圣火的修女。”
“圣火?”銘似乎在哪聽過這個詞。
“沒錯,就是封印了‘災禍’的圣火。”
“‘災禍’是什么?”
“就是傳說中大陸上最可怕的魔獸,吞天嗜魔犬。由于這種魔獸沒有任何人能徹底消滅,所以人們也稱它為‘災禍’。”
銘一時間驚得說不出來話來,“你的意思是……吞天嗜魔犬就封印在羅下?”
“準確來說,就封印再皇家教會的地下。”
真不知道羅下皇城的地下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藏了那么多東西。
“這么艱巨的任務,真的要交給我嗎?”
“以前這些任務都是由考爾比將軍負責,不過現在考爾比基本上已經被我限制在軍營當中。上面對于他的信任程度也開始越來越低。”
雖然銘不知道伯森侯爵用了什么方法。但在政治斗爭方面,考爾比在他面前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伯森侯爵繼續說道:“這算不上是什么艱巨的任務。你只需要在皇家教會開放期間,全程跟著溫妮貝爾。雖然她是今年才被選中成為了守護圣火的修女,不過教會也已經對她培養了許久。更何況,她不會離開修道院,修道院外也會有人看守。”
“你每次嘴上說的都很簡單。”
“我說的都是實話。”伯森侯爵站起來身來,“你與我一同去皇家教會,我會幫你把這些事情都安排好。”
看來這次開放皇家教會上面的確很重視,居然還要伯森侯爵親自前往。
銘跟著伯森侯爵來到了皇家教會。教會中此時還沒有外人,只有一些身處修道服的修女在一片巨大的廣場中行走、看書,幾名祭祀領著一群孩子不知在唱些什么。
一名年邁的紅衣主教出來接待了銘與伯森侯爵。侯爵與他交談了一會后,那名紅衣主教便走到銘的面前,對著銘說道:
“銘大人,請您跟我來,我帶您去見溫妮貝爾。”
伯森侯爵用眼神示意銘跟著他。銘感覺自己根本就沒有什么詢問或是拒絕的機會,隨即跟在了那名紅衣主教的身后。
主教帶著銘走了很長時間,皇家教會大的就像是大學城一樣,不知道教會中有沒有教內的交通馬車。
來到修道院旁的一個小教堂前,那名紅衣主教停下了腳步。教堂的大門被鎖鏈鎖住,上面有著一把看上去就極為沉重的鐵鎖。主教從口袋中拿出鑰匙,打開了小教堂的大門。
教堂中一片漆黑,有色玻璃的窗戶上不知被施了什么魔法,完全阻止了陽光的滲透。一進入教堂便是一排排整潔的椅子,與尋常教堂無異。正前方有一個巨大的女神雕像。銘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神明是哪些,也懶得去過問這些事。在女神雕像的下方擺放著一個長長的桌子,桌子上鋪著紅布,上面擺放著數個可以插三根蠟燭的燭臺,這也是教堂中的唯一光源。
在紅布桌前,銘看見一個女人的背影。女人身處黑色的長袍,一頭銀色的長發,雙手合十跪在地上。她對著女神像微微俯首,看上去非常虔誠。
紅衣主教與銘走到了她的身邊,主教對著她說道:
“溫格妮爾,這位是銘大人。是今年負責保護你安全的人。”
溫格妮爾直到聽見主教說話才知道有人來了。她站起身來,雙手放在腰間,對著銘鞠了一躬,用幾乎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說道:
“您好,銘大人。我叫溫格妮爾,是負責守護圣火的修女。”
直到溫格妮爾站起來之后,銘才看見她眼睛上蒙的黑布。銘對溫格妮爾的第一映象與蓮有些相似。但兩者不同的是,蓮在第一次跟銘說話的時候,像是對于禮節的熟知。而溫格妮爾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則像是練習過無數次的本能反應。
“你好。”銘點頭向她回了禮。隨后,溫格妮爾又跪在女神像前,雙手合十繼續祈禱著。
主教則向著另一處走去。銘跟著他來到了一間房門前,主教打開了房門,向銘介紹道:
“銘大人,這里就是您的房間。這段時間還請您住在這里,我每天都會給你們送來飯菜。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可能滿足你的要求。”
“這段時間我都不能出去嗎?”
“是的。我想銘大人也應該知道圣火的重要性。平日我都會鎖上教堂的大門,避免有人闖入其中。皇家教會在舉辦皇家祭祀期間人流量更大,所以就委屈銘大人了。”
銘感覺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地下監獄一樣。他看著一旁跪在地上的溫格妮爾,“那個修女以前也每天都在這里嗎?”
“自然。”主教理所應當地說。
主教見銘沒有其他的囑咐,便轉身離開了這間教堂,在門外鎖上了教堂大門。
銘走進房間,點燃了桌上的燭火,鞋都沒脫便躺在了床上。算了,反正被關起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至少這一次的環境要比地下監獄好得多,說不定以后還會越來越好。他一邊想著等這件事完結之后,就再去看望依瑟希,一邊緩緩地進入了夢鄉。
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幾時,陽光透不進教堂,讓銘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走出房門后,銘發現溫格妮爾仍舊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跪在原地。在她面前的紅布桌上放著一些食物與幾杯水。銘本以為自己沒睡多長時間,但沒想到都已經過了晚餐時間。
銘走到溫格妮爾面前問道:“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我不知道。”溫格妮爾回道。
“這些是主教送來的食物嗎?”
溫格妮爾點了點頭。
“那要不要先把晚飯吃了?”銘撓了撓頭問。
“我聽您的。”溫格妮爾說著便站了起來,將紅布桌上的飯菜端到另一側的圓桌上,坐在椅子上等著銘。溫格妮爾雖然已經瞎了,但她的行動卻絲毫沒有收到影響,像是對于教堂中的布局早已了然于心。
銘聳了聳肩,也坐到了圓桌前,與她一同吃著晚餐。
在之后的幾天中,銘只能通過主教送食物的時間來區分白天與黑夜。而對于溫格妮爾,銘發現她的生活永遠都是這樣。每天早上銘起來之后,她便跪在女神像前,除了吃飯時間,一步也不曾離開,在銘晚上去睡覺之后她也依舊在原地。就像是依瑟希一樣,仿佛永遠也無法睡去。但與依瑟希不同的事,溫格妮爾能夠很好的回答銘提出的問題,銘也能從她的身上清晰地感受到自我意識的存在。但銘始終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夠讓她忍受長時間的黑暗與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