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前一天的清晨,銘還沒有起床便聽到急切的敲門聲。打開房門后,怡春院的姑娘慌張地站在門口。她告訴銘,小紅死了。銘聽后,立刻跟著她來到了怡春院。
怡春院二層,小紅的房門前已經聚滿了人,鴇母見銘來了,趕緊跑到了銘的面前與他說道。銘沒有理會,徑直走上了二樓。所有姑娘都沉默著走到一旁給銘讓路。來到小紅房門前,他看見一個男人赤身裸體地蹲在角落,小紅雙眼上翻,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銘走到小紅的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隨后幫她整理好儀表,將她的雙腿放直、雙手平放在腰間,把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怎么回事?”銘極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向著門外問道。
門外傳來姑娘們稀稀疏疏地聲音,銘大體聽明白了,是蹲在角落的那個男人掐死了小紅。
銘拔出長劍走到男人的面前,“為什么要掐死她?”
“我……”男人恐懼地說,“我們本來只是想玩一點刺激的,我也沒想到會失手掐死她……”
“放什么狗屁!”銘憤怒至極,揮劍便要砍去。
“銘大人!”門外的施如君出聲喊道。銘看了一眼門外的姑娘們,又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男人,最終還是收回了長劍。
“讓雷把他帶去官府。”說罷,店里的姑娘一個個氣憤地把男人帶出了房間。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后,銘坐在小紅的床旁,輕輕握住了小紅的手。他本來還準備幫著小紅張羅婚事,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總以為自己能夠保護好身邊的那些可憐人,但他們卻總是一個一個死去。直到現在銘才明白,其實自己也是個可憐人,跟他們并沒有什么區別。
小紅的葬禮在兩天后舉行,這天小箏閣、怡春院全部暫停營業,所有來參加了小紅的送葬儀式。在埋下黃土前,銘將以小紅為原型的木雕放在了她的手上,隨后跟所有人一起看著黃土將她掩蓋。
回到怡春院的時候,有人正在門口鬧事,大罵怡春院為什么不開門?明明小紅的死跟他們毫無關系。銘上去一腳把他們踢飛,并下令讓這些人終身不得再進入怡春院與小箏閣。
同一天,銘回到安府時,從安慶言口中得知。由于遠征軍的全軍覆沒,現任遠征軍總指揮開始招攬賢士。任何愿意對抗魔族的集團、士兵、平民,均可以加入到新成立的遠征軍當中。
回到房間后,洛維爾從劍中走出,向銘問道:
“你打算加入新的遠征軍中嗎?”
“當然。”
“雖然我一直以來都沒有說過,不過我還是想問,待在這里不好嗎?”
“在這里待的時間太久了。”銘捂著自己的腹部說,“久到差點都讓我忘記自己是個將死之人。”
第二天,懷衣城將以銘為首加入討伐魔族遠征軍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座城池。包括士兵、平民,所有人愿意參戰的人均可以到安府報名。招募了一段時間后,愿意加入的人并不多。雷是第一個報名加入的。他沒有多說什么,只表明愿意成為銘的部下,只要能帶他去打仗就行。
而后,銘上街購置物資時遇見了池胡。此時他正抱著一個男人的小腿,向他討要錢財。
“大人!行行好!給我些錢吧,我已經快要餓死了!”
“滾開!”那人憎惡地甩了甩腿,“你這個臭乞丐!”
“大人,難道你就打算這么害死我嗎?”池胡繼續說著,“做了壞事,死后是要下地獄的。”
“我做了什么壞事?跟我有什么關系?”那人驚訝地說。
“我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如果你再不施舍我一點錢,我就會被餓死。這難道不是你害死了我嗎?”
“你自己活該要當乞丐,現在餓死了還賴我?”
“乞丐雖然是我的選擇,但我從來也沒有想過會餓死。我只需一點一點錢買些饅頭就可以活下來,我的生死現在已經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你唬誰呢?”
“大人。”池胡松開了手,“如果我今天真的死在這里,那全是因為你的不善所致。不善不同與惡,但也是殺人的利器。若是大人打算就我讓去死,那你就走吧。”
那人冷哼一聲,立刻向前走了幾步,隨后又停了下來,一臉不情愿地回過頭去,扔給了池胡一些錢財。
“慢著。”池胡再次叫住正要離開的男人。
“你又要干什么!”男人憤怒地說。
“這錢多了。”池胡挑出一些錢遞給男人,“我吃東西這一點就夠了。說好的填飽肚子,那就是填飽肚子,多一分我都不能要。”
那人嘴里嘟囔著從池胡手中接過錢財,加快腳步離開了這里。
銘走到正在數錢的池胡面前,對著他說道:“你又在這里弄些什么歪理學說?”
池胡頭也不抬地回道:“討口飯吃,靠得不就是歪理學說嗎?”
“為什么不到安府來找我要錢?”
“我是乞丐,怎么能去安府那種地方。而且,我吃的是百家飯,光找你一個人要錢那還叫什么乞丐,那就是流氓了。”
“你好像還挺看不起流氓的。”
“當然,流氓誰不能當,但乞丐可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那你想不想換個職業?”銘問。
“什么職業?”
“加入我的隊伍,跟我們一起去討伐魔族。”
池胡愣了一會,隨后哈哈大笑,“你打算帶一個乞丐上戰場嗎?”
“有什么關系,你又不是沒上過戰場。”
“那一次是懷衣城的危機,我上戰場是為了自己。這次去討伐魔族,我為什么要去?”
“也為自己不行嗎?”銘說。
池胡沒有說話,銘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幾天以后,池胡來到了安府,報名加入了銘的隊伍。
來到安府報名的人開始變得越來越少,銘估摸著再等下去也不會有什么結果了。正當他準備帶著明日就帶人前往皇城加入遠征軍隊伍時,趙霜兒來到安府求見。
“銘大人。”安府前廳,趙霜兒對著銘微微行禮。
“你來做什么?”銘問道。
“我想加入您的隊伍。”
銘微微皺起了眉頭,“我們是去加入遠征軍討伐魔族的。”
“我知道。”
“那是戰場。沒有紅木大床、沒有雅舍、也沒有假石小院。”
“我知道。”
“而且可能隨時會死。”
趙霜兒微微一笑,“那我就更應該隨您一同前往了。”
銘長考了一會,最終嘆了一口氣,答應了她。
趙霜兒高興的離開后,銘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好行囊,將腰間的長劍取下后,向著門外走去。在銘推開大門之時,洛維爾化作血影從劍里走了出來。
“你要去哪?”洛維爾問道。
“去找安慶言交代一些事情。”
“為什么不帶我去?”
“這么晚了,我去他的房間,帶把劍總不太好。”
洛維爾想了想,最終回到了劍中。在銘回來之后,她問銘與安慶言說了什么,銘只說沒什么,就是關于他走之后懷衣城發展的事。雖然洛維爾覺得銘有事瞞著自己,但出于對銘的信任,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第二天,銘騎馬帶著趙霜爾與雷、池胡一同前往了羅下皇城。懷衣城距離皇城的路途遙遠,每日夜里眾人便一同在野外生火過夜。銘在周圍巡視了一番,回到營地,看著坐在篝火旁的三人,突然感到有些欣慰。好像這么長時間以來,除了短時間加入過勇者隊伍,幾乎每次都是自己一個人坐在篝火旁,能夠談心聊天的也只有洛維爾。
銘面帶笑意地坐到了趙霜兒身旁,向著趙霜爾問道:
“在野外過夜還習慣嗎?”
“這沒什么。”趙霜兒毫不在意地說,“那次我不也在野外過過一夜嗎?”
銘略微有些尷尬,池胡聽后接話說道:“我知道那次,霜兒姑娘出走,銘小哥追了一夜才把她帶回來。”他一臉壞笑地繼續說道,“那一夜你們也沒發生些什么嗎?”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骯臟、齷齪。”趙霜爾白了他一眼。
“骯臟我是同意的,但乞丐我什么時候齷齪了?”池胡想了想,又說,“不過說的也是,霜兒姑娘也經常跟男人一待就是一夜。”
趙霜兒撿起身旁的一塊石頭,沖著池胡就扔了過去。池胡連忙側身躲開,撞在了一旁雷身上。池胡趕忙用他那臟兮兮的衣服擦著雷的盔甲,陰陽怪氣地說:
“雷大人,真不好意思,弄臟了您的盔甲。”
雷沒有理池胡,他抬起頭看著銘問道:
“銘,我們的隊伍叫什么名字?”
“要取名字嗎?”
“當然要取名字。”
“好吧。”銘低頭想了想。
“叫銘小隊吧。”趙霜兒提議道。
“那我們不是連名字都沒有了。”池胡說,“不如叫丐幫,銘當幫主。”
銘瞥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這個名字。
“就叫懷衣小隊吧。”銘說,“雖然我們并不都是懷衣的人,但至少都跟懷衣有關系。”
“那現在我們四人都是一個隊伍的人了。”池胡說。
“是五個人。”銘說著,洛維爾化作血影從長劍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