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知道了一些什么，許佳沒有再問，只是說了一句：“現在天色不早了，該回家了?！?/p>

現在已經是九點多了，也不知道家里情況怎么樣了，許佳想著，就算家里再怎么樣也是要回去的，她們在這個城市里，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去處。

從前這樣的日子也不算少，辛文強只不過就是會言語上逼她們，行動上折磨她們，不會真的想要她們死的，許佳心里好像是知道這一點，她慢慢的將自己的標準放到——只要是不死就好了，只要是還活著就好了。

說完，許佳再次看了一眼后面的陳旻，隨后說道：“小旻啊，你要記著早點回家呀，一個人不要再外面逗留，你奶奶會擔心你的?！?/p>

陳旻聽到聲音，看了過去，看著辛媽媽溫暖的笑容，隨后也點點頭，說道：“知道了，等你們回去了，我就回去！”

辛語微微側過臉看了他一眼，雖說自己還是不愿意回家的，但是陳旻就在身后，若是自己還在院子里逗留，到時候難免陳旻又要和自己說話，被陳奶奶知道了，又要說自己。

辛語不愿意聽到那些話，于是便也是轉過身去，她不愿意給被人添麻煩，就算是一點麻煩也不愿意，再者說了，有一些事情總歸是需要面對的。

她握緊了媽媽的手。

許佳好像是感覺到了辛語的一點奇怪，隨后一邊往家里走，一邊說道：“你要是不開心，可以告訴媽媽，我永遠都會是你堅強的后盾?！?/p>

辛語看著她笑了，笑著笑著，不知道為什么，眼神中閃爍著淚花——明明是一個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女人，卻在女兒面前擲地有聲的說著，“我永遠都會是你堅強的后盾?！?/p>

許佳看著辛語笑了，自己也笑了。

面對幾乎黑暗的未來，她們緊緊握著對方的手，一起推開了那一扇未知的大門。

剛進門，一個杯子就在許佳的腳下摔碎，她連忙將女兒護在自己身后，兩個人站在玄關處不敢往前。

——辛文強就坐在沙發上。

——他醒了。

“死哪里去了？”辛文強見到她們二人，怒目圓瞪的說道：“這都幾點了，你想餓死老子？”

辛語躲在媽媽身后不說話，許佳一手護著女兒在身后，一邊說道：“我看你還在睡覺，就帶著語兒出去吃了……你要吃什么？我現在就做?！?/p>

說著，許佳就要拉著辛語去廚房。

辛語低著頭不愿意看向爸爸，只覺得他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人。

一個正是十五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承受能力，況且還是一個由來已久的噩夢。

“站??！”辛文強心情陰晴不定，人生的是矮矮壯壯的，為了方便剃了一個寸頭，三角眼更是讓人覺得兇狠。

許佳和辛語都停住了腳步，許佳緊緊的握住了辛語的手，擔心這個瘋子會突然傷害辛語。

“怎么在學校讀的是什么書？回來見到家長都不叫一下的？”辛文強躺在沙發上，今天心情不好，便就是看什么都不順眼，他看著辛語就是一通雞蛋里挑骨頭。

自從辛語出生之后，辛文強就討厭這個女兒，誰讓她不是兒子來的？

當初鄰居陳家的媳婦死了，陳旻還沒有斷奶，許佳奶水又充足，便是做一個順水人情，幫著陳家奶孩子，現在陳家孩子陳旻依舊是喊著許佳做干媽。

那個時候辛文強心里就十分不平衡，自己家里不巧生的是一個女兒，鄰居家的兒子還要自己媳婦來奶，實在是讓人有一些生氣。

現在辛語和陳旻都長大了，可是辛文強心里還是過不去那道坎兒，時常說：我現在都不敢回老家去，沒有兒子連話都不敢說，等我老了就在城里過了，回老家連打牌都不敢跟人家打，就是沒有生這么個兒子。

許佳身子不好，生了辛語之后就生不了了，辛文強便也就死了這條心，但是死心之后就是變本加厲的報復和宣泄。

誰讓你沒有給我生兒子呢？

這是你的報應！

這樣的話充斥著辛語的童年，讓她痛苦不已。

因為在學校的原因，辛語很少能見到爸爸，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跟爸爸說過話，她心里知道，只要是說了話，就一定是不歡而散的。

“爸。”辛語開口，小聲的叫著。

辛文強看著她們，又是氣不打一處來，隨后起身就要往外走，不用想就知道，又是要去賭博了。

“不吃飯了嗎？”許佳不敢勸他，只能是這么問問，免得到時候他說自己沒有關心過他。

他就是這么一個矯情又大男子主義的男人。

“吃什么？”辛文強手放在門把上，停下來看著許佳，“你就是想餓死老子！”

許佳啞口無言，拉著辛語的手不說話，臉上卻是一副難過和手足無措的樣子。

隨后辛文強摔門而去，門關上的聲音在狹小又空蕩的房子里回蕩著。

許佳扶著辛語的肩膀，扯了扯嘴角，笑著說道：“沒事了，他晚上不會回來了，你去洗個澡寫作業吧，明天早點去圖書館學習，等你考了大學，我們就解脫了?！?/p>

可能每一個身陷囹圄的女子都是這么想的，她們沒有離開的勇氣，只做菟絲子將一生寄托在不良人身上，但是卻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做參天大樹，能夠在孩子身邊委身求活，繼續做菟絲子。

辛語懂事的點點頭，隨后便去洗漱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媽媽此時坐在客廳痛哭流涕，每每這個時候，她就要后悔當初為什么要選擇辛文強……

陳旻目送辛語和她媽媽進了家門之后，本想等一會兒也要回家的，但是沒有想到過了一會兒辛語的爸爸怒氣沖沖的出來。

辛語的爸爸長的兇，脾氣確實又不好，社區許多人都怕他，陳旻也不例外。

但是就迎面而來，陳旻還是禮貌的打招呼：“辛叔叔。”

他稱呼許佳為辛媽媽，卻叫辛文強做辛叔叔，這種微妙的稱呼，想來也是因為他們家庭的關系吧。

辛文強看到陳旻之后，僵著臉應了一聲就徑直走了。

陳旻也不敢看他，不知道辛家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是轉身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