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驗證她心中的不安，江藍略略側身，接著說：“我話還沒有說完。你們知道不知道，違紀退回的意味著什么？”

他似乎也不需要她們回答，自顧自地說，“無需你們確認。這樣的退回，意味著徹查。所有想要隱藏的秘密，不能見光的交易，所謂的內幕啊，貓膩啊，都會掀個底朝天。”

不管是蝴蝶家族、蛇的家族還是狐貍家族，都是貓的家族現在開罪不起的。

她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事情一旦鬧大，吃不了兜著走的都是率先挑事還沒實力擺平的。

頓了頓，他接著說，“違紀退回的話，玫瑰金也是要清零的。還請抓緊一點。”

說著，江藍看了如遭雷劈的時珍一眼，加上一句，“你還有十分鐘。”

白茉莉的玫瑰金更多吧，簡直是不計其數。不過，很可惜她就震驚了那一下。

這木呆呆的木頭美人。喜怒哀樂都不明顯。

這一刻的白茉莉如同一個沉默靜謐的謎。神情如珍珠寂寥，像是花也要謝了，蝴蝶也要飛去了。

其實，她從頭到尾都像是一個謎。林家明覺得自己的心腸夠冷硬，也有一刻不忍：

剛剛接到上面的緊急通知，到此為止。

而他輾轉從另一組地府調查員那里得知，狐貍家族用死去玫瑰封神的榮耀蔭庇，換取這樣一個神的赦免：

既往不咎。

他想到了，狐貍家族此時的這一場神的葬禮，原是為將死去的玫瑰埋葬，同時宣告神的火玫瑰歸來。

但宋海棠露面時間并不長，外界紛傳她蝶變出了問題。

又因亂入的蝴蝶，明顯技高一籌，搖曳生香，偽裝神的火玫瑰博得滿堂彩。

他們已經知道了吧。只能低頭，請求神的赦免。

再調查下去，結論就是狐貍家族弒神。林家明看著手中寫了一截的單，撕下來，揉做一團。

順手塞進手腕神的環。

“上面通知，調查停止。”林家明每次接到上面的通知，但凡是這一種朝令夕改的，幾乎都是只通知他一人。

“這里信道又不好啊。”江藍確實沒有收到，然后，看了過去，怎么看那馬蹄蓮的不動聲色，怎么礙眼。

天空的預判？

唬不住她。

“就這么收隊？”江藍問他。

“你帶隊出來的，你說了算。”頓了頓，林家明又說，“貓的家族，現在甚至不敢讓她回家參加她祖父的葬禮。”

新生的神總是格外的脆弱。

有消息說，狐貍家族一度口不擇言，跟貓女王說她女兒也可能會登上注定沉沒的船，或者失事的飛機。

也就是說，她也不是真正的神的玫瑰，注定夭折。要給神的玫瑰讓路。

然后，就接到了江藍的提醒：“開出處罰決定書，八十一組違紀退回。”

林家明點點頭，這一刻，還是想起了六年前的自己。

甚至是四年前的唐季川。

甜品店里的竊竊私語聲，在時珍因壓力太大痛哭失聲之后，大半人沉默不語。

一時很安靜。

只有林家明伏案書寫。

白茉莉心中一片雪亮。她已經明白為何昨晚和家里通話之后，心中有揮之不去的怪異感了。

他們已經將她成功蝶變的消息送去了神的家族，甚至說她才是神的火玫瑰，狐貍家族的，那就不知道了。

而他們也是來核實的。

“對不起。”時珍不敢看白茉莉，捂著嘴小聲啜泣，她不能說。

只是搖頭。

而白茉莉等到現在，仍然有很多事情沒有想明白，但她等不起了。

已經決定更改她今天來的目的。

“你看看。”林家明將處罰決定書，遞給這場考試的主考官。

江藍仍然坐在相同的位子上，伸手接了。薄薄的一張紙，仍然吸引了啜泣的時珍的視線。

一眨不眨。

林家明看一眼，她沒能耐做成這樣的事情，也承擔不起這樣的后果。

謎底揭開是在下一刻。白茉莉正要說話，茶杯輕輕壓下，是她投影桌面的影子一角。

白茉莉整個人一怔，如石頭雕像般僵硬一瞬。

江藍看一眼，沒有壓頭，成功阻了她的亂入。

她的虹的瀾，缺了點睛的深淵的黑，對于深淵的侵襲毫無抵抗力。

然后，沉穩男聲在甜品店里響起：“這件事情，和阿珍沒有關系，是我做的。”

梁彥剛剛外出通知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收到了諸如此類的暗示，暗示他遵守和神的約定。

而在他拿這個保送名額的時候，就答應了他們，一旦出了事，他來扛。

時珍牽涉其中，他也跑不了。就是一場交易。

而她知道得并不多，卻可能置身事外。這樣的話，他至少更加心甘情愿一點。

“其實，我知道得也不多。只是三個月前，時珍的母親突然找上她，求她救她妹妹一命……”

他剛吐出這句，江藍迅速以右手比在唇上，眼神警覺地向窗外一掃。

窗外剛才有人在窺視，仿佛有目光一閃。

然后起身：“我們去樓上說。”

他看向白茉莉，“我們想和這里的店員梁彥打聽一下你們的情況。這是必須的。作為我們可能共事的伙伴，有些情況我們必須掌握，現在請你們配合，借用一下你的辦公室。”

也就是說，他們這一次只是來了解情況的。退回的事情，以后再說。

當然，她想違紀退回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