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茶杯收起來,以后喝茶用前幾天送來的那副。”
“那這副?”高二彎腰。
“下一次來的時候送給他。”高爺依舊是那個樣子微笑,臉上的笑容卻有幾分讀不懂的莫測。
“不堪重用。”高二在一旁回答他。
高四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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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灰色地帶,幾個人坐在VIP包廂,中間放著最近的賬本,上面標著幾個大字,華廠年度報表。
沒有人說話,小六不明所以,但看著氣氛有些不對勁,也不敢發聲。
坐在最中間的男人雙手放在茶幾上,兩只手的食指相對,面色看不出喜怒,旁邊的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都靜靜地等待男人說話。
“朱勇,賬目怎么回事?”男人聲音里帶點怒氣。
“東哥,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清楚!這個賬目自從我接手以后沒動過,明面上的賬目我也沒看出什么問題啊!!”
朱勇急忙解釋,心里很是焦急,賬目怎么會出現問題啊,之前小六管了那么長時間屁事都沒有,他才接手沒幾個月,這么大個漏洞!
“那這你怎么說?”東哥拿起眼前的賬目扔在朱勇面前,上面是手寫的賬目計算,最后明明白白寫著虧損的錢數。
朱勇的腿開始抖,他立即用勁穩住,但手也開始不自覺的抖,顫顫巍巍的合住面前的賬目。
他大概也清楚了,自己這是被人當替罪羔羊了,這么大的數額很顯然不可能是自己做的,依東哥的性子也不可能不知道。
東哥沒有找小六對峙,而是把怒火全部撒在他的身上,這本身就已經很不對勁了,那么這就很可能是……
“這個賬目沒有經我的手,都是手下的人辦的,我只拿了一小部分。”
東哥似笑非笑。
“剩下的呢?”
“都被轉出去了,具體到誰的手里我也不清楚,他只允諾會把我的一部分轉給我。”朱勇很冷靜地說,似乎在回憶。
“東哥給你的錢不夠多嗎?你非得這么做?”吳于在一旁插話。
“錢誰會嫌多呢?而且是根本看不出來的賬目,沒誰不想分一杯羹。”
“他是誰?”小六忍不住問。
“我不知道,他是手下的人聯系的,錢會打到指定的賬戶。”朱勇坦白道。
“說的都是真話?”小六遲疑,他連這事都敢辦,那么說謊話騙他們也不是不可能。
“是真話,他不會騙人。”瘦猴沉思后回答。
朱勇不言語,靜靜地坐著。
“去東房領罰。”
“東哥……”小六不忍,吳于也欲言又止。
“他犯了這么大的錯,去東房是不是太輕了一點。”門突然被推開,一道女聲傳進來,霍榆走進來坐到最近的沙發上慢條斯理道。
“犯這種錯難道不應該直接驅逐出去嗎?”
“我也這么覺得。”瘦猴難得同意她的看法,也難得看這個年紀很小的吳于的同伙順眼一點。
朱勇低著頭,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東哥沉默。
“……”
“我離開。”他不忍看東哥為難,就算是他最后再幫東哥一個忙。
瘦猴聞言肩膀微松。
霍榆微笑,“請吧!”
……
“榆姐,為什么要這么做啊?”小六不解,房間里除他之外就只有吳于和東哥還有剛剛進來的霍榆了,東哥也不說話。
“有內鬼。”吳于背靠上后面的沙發,雙手放在腦后。
“內鬼?誰啊?不是朱勇嗎?”小六撓撓頭皺眉。
“蠢啊你!要是他還叫那么多人干什么,一起批斗他?”吳于忍不住伸手扇他后腦勺。
“啊!那朱勇知道嗎?”
“之前不知道,現在也應該清楚了。那人藏的太深,我和霍榆兒找了好久線索總是莫名的中斷,而且越往里挖離我們越近,就想出這個辦法了。”
吳于解釋道,他其實也有些害怕,要是這事兒沒成就完了。
“那現在知道了嗎?”小六尬笑。
“有眉目了。”霍榆拿起面前的筆轉了個圈。
小六摸不到后腦勺,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只得自己在一旁樂呵呵地笑。
“那邊的地現在打算怎么辦?”
吳于望向東哥,東哥沒有回聲,眼睛只是盯著面前的賬目。
“等。”霍榆說。
“還沒到時間?我看高蒙那邊有動靜了,前幾天我去那邊找人,看見周強從里面出來了,后面還有人送,是高蒙那邊的人。”吳于皺眉。
“不急,現在還早。”霍榆手里的筆掉到桌面上,穩穩地停在東哥面前的賬目上。
東哥抬眸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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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角落。
“你們這是……急了?”時添舔舔上槽牙,對面的人沒有反應,為首的男生看著他嘴角向一側提起,眼神有些陰冷。
“打不過榆姐,這么長時間屁都不敢放一個,怎么今兒個還有空來找你時爺?傷都養好了?”時添微后退一步,面上不動聲色,看著一群人露出不屑的笑容。
為首的黃毛就站在原地不說話,眼神陰狠地看著他,后面的一群人漸漸逼近。
犄角旮旯后面是一堵墻,沒路了,時添舌尖抵到上顎,看來今天是非得挨一頓打了,就是回去讓奶奶看見了恐怕又要絮絮叨叨了,還有明天榆姐問起來還得解釋。
“你不是挺狂嗎?啊?繼續狂啊!”他拳頭點上時添的胸口,一點點把他往后錘。
時添后退一步,一把掌拍開面前的手冷笑。
黃毛也不在意,拍了拍剛被他打開的手,“上一次要不是你去把那娘們兒叫來于哥怎么可能…今天你再去叫啊,不是挺能嗎?”
……
“嗚嗚嗚…”警車聲傳來。
黃毛眼睛睜得老大,一群人相互對視一眼,全部撒腿向遠處跑去。
后面只剩一個趴在地上的黑影,他試圖爬起來,試了好幾次,沾滿鮮血的手掌在地上摩擦,磨出長長一道紅色的血手印,卻也沒能從原地起來。
他努力翻了個身,感覺身上像碾碎了一樣,沒有太多的知覺,就像回到以前在孤兒院一樣。
時添臉上卻莫名的突然溢出一抹笑,被打的青紫的臉上扯的發疼,痛覺一下子變得極為明顯。
怎么會一樣呢?他現在有奶奶,還有榆姐,還有一大幫好到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是啊不一樣了!他望著墨色的天空傻笑。
“沙沙沙……”
耳邊突然傳來腳步聲,是他們又回來了嗎?
他閉眼靜待,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走到他身邊停下,半響卻沒有像他想的那樣有進一步的動作。
“可以起來嗎?”是一個女聲,聲音很柔弱,軟軟的聽起來和榆姐的完全是兩種風格。
他睜眼。
“我這里有一包紙,你先擦擦手吧!”她說,白嫩的手在只有一絲燈光照進來的巷角里瑩瑩發光,看得極為清晰,手心里面放著拿著一包沒打開的紙。
“謝謝。”時添沙啞著嗓子回答,他聲音斷斷續續,咳到沒辦法問她問題,“警察……是不是來了?”
“剛才的聲音是假的,可能是因為他們太緊張了,所以一時沒有分辨是真是假?”女生認真的回答。
“……”
“那他們很可能等下會回來……我起不來了,你走吧……”他躺在地上回答,看向面前的女生。
“我們得趕緊離開,我扶你吧!”下一秒女生蹲下來饞起他的胳膊,看著柔柔弱弱的姑娘性子卻很干脆利落,一點不拖沓。
時添全身沒辦法使出一點力,身體上下的全部重量壓在女生身上,她沒撐住險些摔倒,最后還是艱難的穩住了。
月光下,影子里的兩個人離得很近,互相攙扶著走出巷口。
沒多久一幫人陸陸續續沖回來。
“丫的,讓人給跑了。”黃毛一腳踹在面前的垃圾桶上,就暫且放他一馬,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