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孫世晫從來都不覺得長孫汀汀聰明，從不覺得。

即便她跟那些宏偉的高科技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即使她被那些權利頂端的大佬看重，即便她科二代小天才的身份很是唬人，即便他在接受國家的任務之前被科普了相當多有關于她的資料。

他也只覺得恍惚，并不覺得那些所有的描述和認知是屬于她真實的寫照。

他仍覺得她是那個他身邊普普通通泯然于眾人的長孫汀汀，整天傻樂呵著，沒心沒肺鍥而不舍喜歡他的長孫汀汀。

他有時候感覺到無奈和困惑，矯情地討厭她如此堅持堅定的心，但不能否定很多時候被喜歡的滿足和驕傲，他當然是自傲的，但那個時候那個社會，在她眼中很好很完美很優秀的他，實際上有太多的無能為力和被現實壓倒喘不過氣來的脆弱，他并不是那么無所不能和堅強。

可她莫名的堅持卻好像總告訴他，他在她眼里那般好。

如此被肯定，被喜歡。

他不可能沒有一絲動容。

所以，有時候也會顧不上理智，做出一些隨心所欲的事情，微微的關心，不客氣的言語，在她面前放肆的自己，越了界。

長孫汀汀好像也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傻，那些時候，她什么都不說，像是意識到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有發覺。

初時，她會歪著腦袋，眼睛清澈明亮，帶著孩子氣的純真和懵懂，就那么遠遠地望著他。

好像在說，你為什么送我回家？

他故作自然，面上笑著，不說其它，好似沒有看懂她的疑問，故意曲解成另一種意思，你先進去!我就走！

大晚上送她回家這種事情，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她從來不問為什么，只是默默接受，不挑明。

也可能真的是怕，怕再次誤解。

而他也相信，一旦她問，他所給她的答案絕不會是她想要的。

他會說，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只是出于普通同事的關心，僅此而已，我做什么了嗎？

那是他的卑劣，是他克制下無果的沖動，他如此普通，帶著人性通有的劣根性，并不是她眼中的美好，怎么就值得她歡喜？

她看他時眼中總帶著的璀璨星光，有時候真的讓他內心忍不住升起一股深深的惡意，想要將其碾碎，熄滅，想要看看那雙總是光亮不染塵埃的眸子陷入永寂時的荒蕪和黯淡。

那樣幽暗不為人知的心思啊......長孫汀汀，我不是光啊，我連自己都無法照亮，如何、怎么......就能照亮你？

我身在囹圄，你卻向陽鏗鏘，多不公平。

我也想嘗試靠近，但現實讓人悲哀，沒有勇氣。

為了避免結束，他從一開始就避免了所有的開始。

自私怯懦地不想承擔任何責任，肆意妄為、不顧結果地撩撥她的心。

結果......沒想到長孫汀汀是個狠人吶！

時空轉換，物是人非，她可真能耐。

門外天暗月明，銀輝灑落青磚，屋內燭光影影綽綽，燃燒著的橙紅明亮的光照在汀汀蒼白小巧的臉上，余光中瞥見她眉眼的冷色，帶刺的嘲諷。

他沒見過這樣的她。

如此陌生到令他心悸，卻也莫名讓他怦然心動，不能自已。

這一刻，仿佛一切都變得很遠很遠，只剩下身邊很近的他，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握住，抓緊，不容失去。

她近在咫尺，噴灑到他呼吸間的氣息像是一把細毛刷，不斷挑戰他的神經，挑逗他的自制力，讓血脈中那些瘋狂的、暗黑的、暴虐的、肆意的因子，一瞬間要被激活復蘇。

但，不可以，不可以。

那樣的自己，不是長孫汀汀喜歡和熟悉的他。

顓孫世晫睫毛輕輕地顫動，遮蓋眸中的黑不見底的墨色，手上青筋暴突，也要藏好不被發現，他依然是淡定自若不為所動的顓孫世晫。

長孫汀汀，我不是你，可以無所謂，可以傻傻地被戲弄被辜負。

長孫汀汀，我也不是曾經的我，怯然止步，缺少孤注一擲的勇氣。

長孫汀汀，現在的我，認清了自己的心，想要你啊，一定要得到！不容閃失！還想讓你像從前那樣喜歡我，你知道嗎？

人就是賤，他也是，有些東西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喜歡你？不可以嗎？”他依然不死心地試圖試探，面上一片淡然，故作鎮定，語氣中的隨意像是說著今天天氣很好一般，手里也是動作自然地添柴。

而汀汀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似的，眼睛一亮，嘴角咧開，粲然而笑，美不勝收。

只是初時無聲，漸漸地，輕笑出聲，然后像是聽到什么好笑事情，笑得肆意，開懷，聲音越發洪亮到刺耳。

顓孫世晫所有的偽裝一瞬間分崩離析，心莫名疼起來，有些空洞，又有些堵得慌，奇奇怪怪，酸酸澀澀。

他望向她，看她笑得身體難以自制地顫動，像個弓著的蝦米似的，捂著肚子，哈哈個不停。

有那么好笑嗎？傻子。顓孫世晫想要拍拍汀汀的背，她都要笑岔氣了。

可是還沒有碰到汀汀，手就被一把甩開。

他茫然地望了望自己被甩開的手，放下，看向她，怎么了？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似的。

汀汀就那么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含著粼粼淚光，卻冰冷得仿佛沒有一絲溫度，看著他，又不像是在看著他。

顓孫世晫渾身都僵硬了，如墜冰窟，嘴角扯開難看的笑意，像是想要緩解氛圍，可怎么也做不到，他不是長孫汀汀。

“顓孫世晫，你也會喜歡的嗎？”長孫汀汀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輕飄飄地來了那么一句。

“......我只是問你，喜歡你，可不可以。”

“你再說一遍。”汀汀陰惻惻地問。

顓孫世晫不語。

汀汀輕笑，成年人的面子啊。

你瞧，連喜歡都無法坦然。

她當初怎么就做到的呢？不要面子的呀？！

“可惜來得太晚了一些。”汀汀輕嘆一聲說道。

顓孫世晫看來汀汀一眼，不晚，只要你還在。

“我不知道也無法感受從前的長孫汀汀是多么喜歡你，但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中，本能的潛意識，以及有時候莫名的控制不住的情緒，我想，以前的長孫汀汀確實是喜歡慘了你，那是是我所無法理解和不能認同的。”

“她當初決定喜歡你的時候知道嗎？那份喜歡讓她失去了自己，讓她再次病了。”

汀汀目光灼灼地望向顓孫世晫。

顓孫世晫：誰不是呢？喜歡就是讓人犯病，汀汀，長孫汀汀，我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