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十二點多。

前一天晚上幾乎一夜沒睡的楊露白經過了一上午的雜志拍攝以后根本無心吃午飯，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就窩到保姆車的后座上睡覺去了。

車窗是打開著的狀態，陽光很晃眼，但是她懶得起來把車窗按上去，就拿過一旁的鴨舌帽蓋到了臉上。

剛剛要進入睡夢中的時候，她聽見似乎有人在附近來來回回地走動——好像是工作人員在運送著什么東西。

其中一個人在詢問另個人，“你確定是裴玄度來了？”

“是呀，我一開始也不信，但后來看見了。他們本來都猜裴玄度是來探班楊露白好解除那個點贊的誤會的，結果裴玄度是來探班梁蕊的，簡直大跌眼鏡?！?/p>

“哈？梁蕊？那個十八線？”

“對啊，不信你之后看微博，應該很快就有通稿了。”

等到她們的聲音漸漸遠了，楊露白才把臉上的鴨舌帽拿下來。

她看著車的頂篷，半晌才在腦海中拼湊起梁蕊的臉。那是個小演員，和她還沒參演《兩捧月光》時的知名度差不多，基本是沒什么人氣的。

她想起今天一大早裴玄度給她打的那通電話，他解釋說那個點贊只是手滑，這理由實在挺離譜的，不過話從裴玄度嘴里說出來，楊露白還是選擇了相信——或者說，選擇了不追問。

那現在他又跑來她拍雜志的地方去探班另一個女演員，也還要說是巧合嗎？

她可從來沒聽說過裴玄度和梁蕊以前有什么交集。

好不容易攏起的睡意又在胡思亂想中一點點沒了，楊露白煩躁地坐了起來，結果恰好在直起身子的一刻，透過開著的車窗看見路過的裴玄度的側臉。

誰知道她在緊張或者心虛些什么，第一反應竟然是重新把身子低下去。

裴玄度沒有看她這邊，加上她動作夠快，她沒被發現。

順著半開的車窗，她能聽見外面的聲音。

首先聽見的是一個陌生男子的恭維話，“裴老板真是年輕有為啊，早聽說你有辦公司的想法，就是沒想到會這么快，這一晃，都開始自己簽藝人了?！?/p>

“可不要叫我裴老板?！边@是裴玄度的聲音，他帶著笑意說，“裴老板裴老板，聽著就是要賠錢。您叫我玄度就行。我今天過來沒什么其他事，就是簽小蕊的事情基本定了，過來拍一條新聞照而已?！?/p>

“懂懂懂，裴老板，哦不，玄度真是爽快人，我就愛和爽快人說話。那就先這樣，期待我們之后的合作?！?/p>

“期待合作，那我就不留下打擾了。”

“好，你慢走?！?/p>

楊露白仍低著身子，慢慢挪動到一邊重新仰面躺下，心里竟有了些體驗了一次狗仔生活的詭異感受。

從剛剛那對話里，她能猜出那個和裴玄度講話的人應該是這里場地的負責人之類的人，裴玄度在和他的合作里應該給了他不少好處，不然他話里的恭維也不會多到快溢出來了。

外面終于漸漸靜了下來，沒過多久，司機拉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和司機一起的還有陳茹和余松晚，余松晚拉開后座的門時嚇了一跳，驚呼道，“露白姐，你怎么在這啊？找你半天了。”

“我不是說了我去睡一會兒嘛?！睏盥栋滓贿呎f一邊坐正了身子。

“我知道，就是沒想到你直接跑到車上睡?！庇嗨赏韽谋嘲锓鲆黄克f給楊露白，“我看你臉色不怎么好，沒事吧？”

楊露白接過水喝了一口，答非所問地說，“剛剛看見裴玄度了。”

她這話一出，副駕上的陳茹就警惕地轉過了頭，“你不會又和他說話了吧？今天這邊可是沒少安排拍照的人?！?/p>

“放心吧，完全沒有，我只是躲在車里偷聽他和別人說話來著。”楊露白頓了頓，故作不經意道，“我聽見他說，他簽梁蕊了啊?！?/p>

“可能吧，誰知道呢?！标惾阍捓锿钢惶谝獾母杏X——她的不在意倒是比楊露白的真實多了，“現在做個人團隊的不是都這樣嘛，做兩年藝人，稍微激起點水花，就當老板撈錢去了。但你這樣的就別想了，你能管得住誰?！?/p>

楊露白被陳茹的腦回路逗笑，搖搖頭說，“我可不想當老板?！?/p>

最近這輛保姆車的車窗上貼了暗色的膜，車子發動以后車窗就都按了上去，使得坐在后座的楊露白幾乎看不見什么外面的街景。

剛想拿出耳機聽一會歌，手里的手機就震動了兩下。她解了鎖去看消息，是唐思潔發來的：露白姐，六號我生日，要辦個生日會，你和玄度哥一起來唄。

不知道是因為嚴重缺覺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她看著這消息有點頭暈，閉上眼緩了緩才回：我會去的。裴玄度那邊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問他。

唐思潔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藏不住話，直接發過來三連問：你們怎么了呀？最近的新聞怎么回事？是你們已經商量好的嗎？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

她和裴玄度好像沒有怎么，畢竟他前些天還在對她說著曖昧的話，還在邀她去赴欠下的約。她總覺得，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不管由壞變好還是由好變壞，應該都沒那么快才對。

可是不管外人看還是她自己的感受，他們之間的關系都好像是一下子變得沒那么好了。

她忽然想重新看一遍裴玄度前陣子發過的歌詞截圖，退出和唐思潔的聊天界面，打開裴玄度的朋友圈，她才發現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設置了三天可見，最近一條發布的朋友圈內容是和梁蕊的合照。

照片里他笑得傻乎乎的，配字說：把除我之外第一位加入我司的藝人曬出來給大家看看~

楊露白盯著屏幕看了一會，沒有點贊便退了出去，重新去回復唐思潔。

楊露白：沒怎么呀，本來就是限定花期而已，我們這時間線已經拉得夠長了。

楊露白：現在可能營業期過了吧。

唐思潔隔了好一陣才回過來一個拍拍小貓頭的表情包，配上她那個羊駝頭像，莫名有點喜感。

但是楊露白很快發現這個表情包有些眼熟，想起來后，便單獨把這表情包和唐思潔截圖下來發給何洛希，調侃他說：你們熟得挺快啊。

何洛希秒回她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又說：我又沒申請這表情包的專利，只能是從我這存的？？？

楊露白回他：哪來的那么多巧合。

點下發送，卻又因為自己這句一語雙關的話，覺得心里的惆悵更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