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氣總是看不見太多云霧，傍晚時分，就連夕陽也頗為刺眼。帝丹小學已經(jīng)放學了有段時間，學生們大多都已經(jīng)離開，校園內(nèi)顯得很是空曠。

灰原哀靠在教室樓下墻柱旁，出神地凝視著自己落在地面上的影子。

盡管這個角度下黑影被斜陽拉長，也能從纖細四肢和身材比例里看出她原本的小巧。

……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她想。仿佛做夢一般，撞上APTX4869概率極其微小的年齡退化、以小孩子的身軀從實驗樓逃出還沒被發(fā)覺、被好心人撿回家安排學業(yè)、順利住進了司城的住所，還從對方那里得到了姐姐的照片錄像——

一路如有天助，她就這樣開始了新的生活。

背后傳來一道帶喘的聲音，江戶川柯南遠遠喊道：“灰原！”

灰原哀回頭，看見柯南背著書包，以一個古怪而艱難的姿勢奔向了她。

雖說是跑動的姿態(tài)，但也僅僅是表現(xiàn)在動作上，直到一分鐘后，他才從以龜速挪到了灰原身邊。柯南擦了把額上的汗，氣喘吁吁道：“真是太重了……”

灰原：“需要幫忙嗎？”

柯南猶豫地看了她一眼。

憑本心說，他確實希望能有人搭把手，但自小的生活經(jīng)歷又讓他對“拜托女性幫忙做苦力”這點感到微妙的抗拒。更何況——

他目光在女孩纖細的四肢上掃過。

……灰原看起來瘦瘦小小，一點不像是能抬能抗。拜托她幫忙，真的會有用嗎？

灰原哀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落點，微微一勾唇，“我可沒說是靠我來幫忙哦。”

“欸？”

女孩轉(zhuǎn)過頭，視線落向某處，柯南也跟著茫然看了過去。不遠處排列整齊的儲物柜后，他看見一個熟悉的、翹起的肚腩，白色布料將那一處撐起了渾圓的弧度。

……博士？！

柯南一眼辨認出來，吃驚往前走了幾步，“你怎么會在這里？”

見自己確實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阿笠博士摸著后腦勺，傻笑走了出來。

“小哀可真是敏銳……我還想嚇唬你一下呢。”他有點尷尬地道，又轉(zhuǎn)向柯南，“我過來接小哀，新一你要是抬不動的話就給我吧。”

他本還想說些什么，可抬眼看向江戶川柯南，對方正瘋狂朝他擠眉弄眼，表情可用狂野二字來形容。面對犯病狀態(tài)的柯南，阿笠博士本能退了一步，“你沒事吧，新——”

柯南開口打斷：“博士！”

“啊啦。”灰原哀慢悠悠地開口，“新……什么？”

“啊咧咧，是什么呢？”

柯南擺出一張標準的迷茫臉，摳摳后腦勺扭頭：“博士是在說新一哥哥嗎？”

他一邊裝瘋賣傻，一邊暗自慶幸這里沒有其他人。蘭他們和司城都不在，灰原也只是個小女孩而已，很好糊弄——

可他這次不像之前那樣地被快速帶過了話題。

灰原用一種接近戲謔的眼神看他。算上初見那天下午對方的惡作劇，柯南已經(jīng)兩次面對這樣的眼神。她嘴唇微微翹起，似乎蘊著某種古怪的笑意，盯他看了片刻后，又轉(zhuǎn)回到阿笠博士身上。

柯南下意識眼神追了過去。

比起灰原，阿笠博士的眼神就要外放許多，柯南只驚鴻一瞥，便看到了許多的懷疑和茫然不解。博士和灰原對視一眼，小女孩朝他輕輕一點頭。

她輕飄飄道：“我還沒有告訴他哦。”

“……告訴，什么？”柯南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然是你裝嫩還賣萌，拿小學生身份玩得風生水起的二三事啦。

灰原沒說出口，但那眼神已經(jīng)把全部內(nèi)容都告知給了柯南。他抓著書包肩帶的手微微顫抖，艱難道：“博士……？”

阿笠博士連連擺手：“不是我啊新一！”

……如果不是阿笠博士，事情反而變得更大條了。

柯南盯著灰原看，對方輕輕地晃動手腕哼著歌，完全不在乎他的緊張。她沒有解釋的意愿，柯南于是思索片刻，試探道，“是司城……？”

若是司城，他倒也不算特別出乎意料。

依照對方那個隨心所欲且護短的標準，會把這件事告訴給暫住在自己家的小孩并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柯南即將成為灰原未來幾年里的同學、以及一起上下學的同伴。

灰原歪了歪頭：“啊，是不是呢？”

她沒再答復，拿過柯南的書包遞給阿笠博士。博士悶著頭接過，只留有一點同伴情誼地回頭看了柯南一眼。他們一起朝校門外走，而柯南被丟在原地，注視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

他傻眼了：“……說清楚會怎么樣啊！”

但就算沒有當事人的證明，他也基本已經(jīng)認定了是司城的“告密”。

與司城認識的那段時間他才變小沒多久，還沒養(yǎng)成掩飾的習慣。而之前幾次破案過程里，他也好幾次聽見司城有意無意的試探。現(xiàn)在看來，那時他并沒有打消對方的懷疑。

只是，就這么一聲不吭，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柯南忿忿不平：虧自己還特意為了他跑東跑西。

他昨天接到司城的電話（也不知就隔一條街有什么打電話的必要），對方讓他把之前贈送過的書還給他，甚至不給他一個理由。他命令下得輕描淡寫，柯南卻費了很大力氣——那些兒童讀物不符合他的品味，早就被轉(zhuǎn)贈給了其他人。

等他通知其他人并挨個收回書籍，學校也都快到關門的時間了。他幾乎筋疲力盡，在看見灰原的背影時，他甚至為此感動了幾秒。

……結(jié)果，瞬間就遭到了背刺。

柯南嘆了口氣，活動一下輕松許多的肩，追向那兩人的背影。

目的地就是司城的書店，剛好可以去試探一下——除了“工藤新一”的身份，司城到底還知道些什么？

他帶點僥幸地想：也許自己還可以交換得到對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