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言站在她們二人的旁邊,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這個(gè)“萬言”是萬言最早的篇章主角形象體,也最接近萬言的一切。
“萬言”并沒有接過這杯茶,只是聲音平靜的說著:“抬起頭來。”
李若安聞言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抬頭,依舊不敢直視“萬言”,垂著眸,等待著“萬言”最后的宣判。
“再過來些。”
李若安小步的動作膝行,只至她若是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就能落在“萬言”的膝蓋上。
坐于椅上的“萬言”彎下腰,素手越過李若安手上端著的茶杯,稍加用力的掐著李若安的下頜將她的頭抬得更高些。
李若安的神情更加惶恐不安,瞇著眼,睫毛根處開始泛出水光,一副不讓眼淚掉下的樣子。
萬言知道,這個(gè)形象體又處于低頻的故障階段了。
“萬言”將拇指摁在李若安的嘴角旁,一點(diǎn),一點(diǎn),精確的摁過李若安的嘴唇。
然后又輕柔的如羽毛吹拂般劃過李若安的臉頰胎記處,抽回手,取過李若安手中猶溫的茶,靠著椅背,一飲而盡。
“回去吧。”
萬言跟隨著李若安離開室內(nèi),只見李若安驚魂未定的站立在烈日下,一副大氣不敢多喘的樣子,顫抖著將手摸向自己的面部。
萬言抱臂倚在一棵樹旁,平靜的看著她完好的面部,自己緩緩?fù)铝丝跉狻?/p>
“真是......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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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李若安在機(jī)緣巧合之下,得知了她的師尊“萬言”是這個(gè)世界的造物主。
而與此同時(shí),她最后的情誼,她的恩人竟然在她得知這個(gè)信息的同一天突染急癥,回天乏術(shù)。
于是她只能去求她的師尊“萬言”。
殿內(nèi)的高臺下,李若安再一次虔誠地跪拜著“萬言”。
萬言:又是為他而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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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雷聲轟鳴,李若安是從暴雨中帶著這副了無生機(jī)的軀體回來的,她渾身上下早已濕透,狼狽地將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喉嚨里急促的喘息聲混著悲戚的嗚咽。
“弟子李若安!煩請師尊施以援手,救下此人,為此弟子愿傾其所有,不惜一切代價(jià)!”
“請您,請您務(wù)必...救救他...”
李若安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帶著希冀般的眼眸望著高臺上的“萬言”。
臺上的“萬言”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俯視著臺下的李若安,一聲不響。
“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啊!你不是創(chuàng)世主!你不是“神”嗎!!!這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啊!!!”
李若安恨恨地咬牙開口。
“明明,明明,你只要想一想,去想一想,他就能活下來了......”
“我這近半生滿是苦楚......為什么,為什么還要繼續(xù)這樣對我......”
“為什么要這么對他,人生幾遭,我就一定要走完遭遭嗎......”
悲痛的哭喊響徹整個(gè)殿堂,李若安無能為力,只能一遍遍將額頭抵在冰冷的地板試圖喚起萬言的一絲憐憫之心,換得一線生機(jī);直至鮮血滲出表面的皮肉,“萬言”依舊無動于衷,飛身越過李若安扶著早就被疾風(fēng)吹響的門邊。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人死不能復(fù)生,你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就繼續(xù)修煉吧,我這段時(shí)間要閉關(guān)了。”
寒冷的風(fēng)帶著“萬言”最后離開的話語,吹回李若安的身邊,風(fēng)聲凌厲的掠過李若安的身側(cè),殿內(nèi)響聲怪異,似譏笑,似嘆息。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絕望,良久,閉上了滿是血絲的眼,在空蕩的殿內(nèi)認(rèn)命的應(yīng)了一聲,不知是應(yīng)給誰聽。
而在現(xiàn)場的萬言回頭時(shí)只能看見李若安不甘的背影,她再次彎下身軀,似被狂風(fēng)腰斬的蘑菇,頭朝著高臺砸了個(gè)狠響。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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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翻篇,這次萬言到了“自己”死亡的時(shí)間線附近。
依舊是有雨的日子,萬言抬手想接住斷線般的雨絲,不出所料的穿過萬言的掌心。
萬言:怎么一直在莫名其妙的下雨?果然還是陰天更好些。
萬言轉(zhuǎn)過身只看見李若安的后背,雨水似是野獸般咬扯著李若安的衣裙,使她不得在雨水泥濘中脫身。風(fēng)吹過她的外罩,顯現(xiàn)出她嶙峋的肩胛骨。
她撐著傘垂頭俯視著一塊墓碑,萬言還沒來得及去看墓的主人是誰就轉(zhuǎn)至下一個(gè)場景。
“師尊。”
李若安恭敬的等在“萬言”的閉關(guān)處開口道。
“萬言”:“嗯。”
“萬言”有沒有看見李若安臉上麻木和頹靡的神色萬言不知道,但她自己是看見了,并且她覺得李若安已經(jīng)是一觸即潰的狀態(tài)了。
意料之中的,這個(gè)精神形象體就死在當(dāng)晚。
床上的李若安悠悠轉(zhuǎn)醒,呆滯的看著床幔。
余光掃到萬言,撐著身體跌落床邊,嘶啞地喘了兩口粗氣,摸出自己藏在胸懷里的短刀;猙獰著面目,決絕地刺向萬言。
萬言離李若安并不算遠(yuǎn),但她依舊從然的站著,絲毫不懼。
在李若安離萬言只剩一掌距離的的時(shí)候,李若安的一雙手憑空被斬,小臂的前半段掉落在地。
李若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銳的叫喊聲響徹,迸濺的鮮血飛至萬言面前時(shí)自動被格擋。
萬言:“你自找的,我并沒有想要傷害你,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李若安冷汗直流,哪里聽得進(jìn)去,只惡狠狠的咬牙瞪著萬言。
等到李若安蜷縮在地,實(shí)在沒有多余力氣反抗時(shí),萬言才走上前去,輕柔至極的將她托抱起。
坐到床邊,萬言讓她仰躺在自己的臂彎中,左手覆在她的傷處,不遠(yuǎn)處掉落在地的兩只手化成光粒飄回李若安的斷臂處,很快她的兩只手臂全都完好如初。
極大痛楚使得李若安哪怕手臂已經(jīng)接好,她也依舊渾身冒著冷汗似是感受著幻痛般縮在萬言的懷抱里。
萬言又抬手隔空取來一卷軸,在李若安的面前打開。
里面的內(nèi)容很簡單,李若安最最珍視的人,她的救命恩人,是她最開始的苦難來源。
李若安的身份本應(yīng)是那位亡國公主的子民,是那位的世家叛國通敵,導(dǎo)致她從出生起就是奴籍,公主愿意在黑市上買下她是因?yàn)樗哪赣H生前與公主有些交集;替身的想法也是她自己的母親提出來的,她的母親告訴公主的是:如果李若安死,那就請公主繼續(xù)活下去,如果兩人都能活,就請務(wù)必善待她李若安。
不過很遺憾,陰差陽錯(cuò)之下她活了下來,反倒是公主死掉了;而李若安所謂的救命恩人也將她認(rèn)成了公主手下最忠誠的侍女,像是傳下來的惡劣基因一樣,將李若安留了下來想著以后她最后的價(jià)值;至于現(xiàn)在精怪橫行的地步,已經(jīng)沒有了最高的王朝統(tǒng)領(lǐng)人,現(xiàn)在的人們紛紛投靠仙家管轄的地界以求庇護(hù)。
大概是報(bào)應(yīng)吧,叛國通敵所獲得的獎(jiǎng)賞在李若安和那位世家子弟在峰中的期間很快消耗殆盡,于是他們將目光投向了李若安,只要她學(xué)到了所有的東西后就動手殺了她,以血祭的方式奪取她性命,榨干她的最后價(jià)值。
而突染惡疾不過是那位世家子弟的手段,只不過沒想到精怪乘虛而入使得他真的回天乏術(shù)命在旦夕。
李若安側(cè)目看著這段故事結(jié)束,瞳孔顫了顫,眼尾泛著紅,下唇止不住的顫,最后眉頭一皺,終是落下淚來。
李若安哽咽地開口:“我......我到底做錯(cuò)了什么啊!你告訴我!怎么人人都要我死!那位公主是,那位世家子弟也是,甚至......甚至我的母親也是!!”
李若安仰頭猛地吸了兩口,晃了晃頭,肩膀又接著顫抖:“我這么倔強(qiáng),這么頑強(qiáng)的想要繼續(xù)活下去,到底,到底是為了什么,嗬......嗚,難道是為了等待比血祭更痛苦的死法嗎。”
李若安:“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就這樣因?yàn)閬y七八糟不明不白的死掉啊,我還不想死啊。”
倏地,李若安轉(zhuǎn)哭為笑:“哈哈,那你呢,師尊,你是不是也是想我去死的。”
萬言依舊保持著懷抱她的姿勢,一直看著她的表情:“你是知道我的真實(shí)身份是什么的,而你殺死了曾經(jīng)的我。”
李若安的淚一股股的流在了萬言的衣襟上兩眼通紅,等著萬言的下一段話。
萬言頓了頓:“所以,是的。”
李若安聞言閉上了眼,自嘲般笑了,與其說是笑不如說她還是在啜泣著,眉頭依舊皺著,眼淚也在止不住的流。
李若安:“都說我有罪,我是罪人,那我的罪名到底是什么,有人告訴過我嗎,這里是不是只屬于我的地獄。”
萬言沒說話,腦海中只莫名的浮現(xiàn)一句: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她作不出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什么確切的立場,只得將李若安放回石床上,揮了揮手完整的清潔了洞中的污穢,包括她自己和李若安的身上。化出一片帕子擦了擦李若安眼淚,又將李若安的劍還回,最后將一小袋儲物袋放置在李若安的枕邊。
萬言:“袋子里有足夠的銀錢,還有一枚煙霧球,危急時(shí)打碎它我會解決你的一切麻煩;最后,你別回峰了,也無需再喊我?guī)熥稹!?/p>
萬言:“好自為之。”
語畢,萬言離開了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