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身邊的人一動,李元熙便醒了,睜開眼睛坐起來,門外紫鵑來敲門。“大少,姨奶奶,紫鵑來伺候你們梳洗。”
“你等等。”李元熙掀被下床,將衣架上的外衣套上,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馮君彥冷冷地回看她一眼,迅速下床穿衣,并用匕首在自己食指上割了一刀,將血滴在一條雪白的絲帕之上。
李元熙見他所作所為,不禁面上一紅,撇開視線問:“你好了嗎?”
馮君彥嗯了一聲,李元熙才訥訥地走到門口,將紫鵑引進內(nèi)室。紫鵑把盛滿溫水的包金銅盤放在架上,回身看見李元熙微赧地站在新妾旁邊,不覺莞爾,打濕了毛巾遞到她手邊,道:“大少,請用。”李元熙接過擦了把臉。
因兩人已經(jīng)穿戴齊整,紫鵑便幫二人梳理頭發(fā),事畢后,回到床前整理被鋪。正在整理之際,見馮姨娘裊裊娜娜地走到她身旁,面色嫣紅欲滴,羞赧地將一個小木匣遞給她。馮姨娘低埋臻首,顫抖著手將匣子打開,里頭放著一方絲帕。紫鵑會過意來,微笑著驗看了,讓她將此物收好。李元熙一旁看著,不禁想到她若不是要扮作男子,這等羞人之事恐怕她也要做,只這么一想她便臉上燒紅,對上紫鵑的目光便愈發(fā)不自在了。
“你好了沒有?我們要到正屋請安了。母親今日對你訓(xùn)示,你可要用心去聽,不要忤逆她的意思。”李元熙道,走到馮君彥面前,猶豫了片刻,還是拉過他的手。馮君彥臉頰霎時通紅,要往后抽出手來,李元熙連忙抓緊,對他使了個眼色,道:“待會你跟著我走,認認路。”馮君彥悶聲答應(yīng),李元熙拖著他走了幾步,待出了房間才松開手來。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仔細聽著她介紹王府的情況,盡管早在來之前已經(jīng)將這些情報背得滾瓜爛熟。
他們二人這一番動靜落在紫鵑眼里,只覺是郎情妾意,端的教人艷羨,而此時大少說話的神情實在溫柔得都能擠出水來了,看著看著她心里便不是滋味:李元熙對她一向總是有禮而疏遠,一臉防備。若是她成為了大少的通房,他也能這樣待自己么?
幾人一路上心思各異,很快便來到了主屋。李元俊昨夜喝得爛醉,他屋里的大丫鬟過來說他如今還沒起床。李敖是練家子,天天風(fēng)雨不改去演武場鍛煉,人還在演武場未回來。至于織夫人,十年如一日地瑟縮在竹園里,王府里一切的活動她都基本不參與。差點忘了一人,就是那一直借住在府里的王行,今天一大早接到從鳳熠晨那里遞來的消息出門去了。因此當(dāng)李元熙攜同馮君彥來到正屋,發(fā)現(xiàn)只有劉氏一個人在。
地上放了兩個蒲團,李元熙與馮君彥走到劉氏近前給她磕頭請安。劉氏眼觀鼻鼻觀心,慢吞吞地品著香茗,讓他們二人跪在地上好一會子才擺手叫他們起來,目的也是想給李元熙和他的新妾一個下馬威。
“元熙且起來,雖說她是你第一位妾室,但切莫過于沉迷美色,以至于荒廢了事務(wù)。”劉氏語重心長地說,李元熙答應(yīng),從地上起來。劉氏又道:“馮姨娘剛進家門,不懂得我們家的規(guī)矩。古人云:‘無規(guī)矩不能成方圓’,待會用過早食你就回去先將家規(guī)祖訓(xùn)抄寫個百遍,務(wù)必將之背得滾瓜爛熟才好。”
馮君彥恭順地道:“是,婢妾謹遵大夫人吩咐。”見馮君彥還算聽話,劉氏頗為滿意,便讓他起身在一旁侍候。
“他們一時半會兒還不到的,咱們先吃吧,不用等了。”劉氏吩咐道。奴婢上前打開食盒,將食物放置在桌上,由馮君彥布菜,將吃食一一夾在兩人碗中。才過不多時,李敖滿身大汗淋漓來到正屋,見他們已經(jīng)準備用飯,便有些責(zé)怪他們不等自己。劉氏笑他滿身臭汗的熏得人頭暈,讓他先去沖個澡,他們不等了。李敖無奈,從桌上拿了個包子,叼著包子走了。
食不言,寢不語。早食過后,兩人離席來到正屋西一側(cè)廂房里坐下。丫環(huán)奉上香茗,劉氏笑道:“眼下已入八月,將近中秋佳節(jié)了,今年有外客住在府里,我打算大搞一回,多請一些人到家中過節(jié),元熙你覺得呢。”
李元熙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好道:“多些人也熱鬧些,元熙沒什么意見,這事全由爹和母親作主便是。”
“我正是這個意思。”劉氏笑道,“至于你父親那邊,我自去跟他說。四妹來信曾說過今年妹夫任滿回京述職,算算時日應(yīng)該能在中秋之前到京城,正好可以請他們家到府上小住,你爹聽了一定很高興。”
李元熙一聽也恍然大悟了。劉氏的四妹便是張婷的母親,她夫君張清平原是劉丞相劉學(xué)禮的學(xué)生,因裙帶關(guān)系累遷至正三品工部尚書,可惜因他脾氣耿直,在京中得罪了不少達官貴人,因此遭了外任,今年才回轉(zhuǎn)京師。此人遭遇跟李敖極似,都恰逢慘淡,要看夫人娘家的臉色,因此他與李敖算是臭氣相投,極是投契的,兩家時常有書信來往。張清平膝下只有一女張婷,極盡寵溺,兩家曾戲說要親上加親。本來么,這個人選該是李元俊才對,但如今劉氏不是正渴望元俊尚主嘛,這個人選很可能就要改成李元熙了。
剛納妾就明目張膽地要給庶子安排正妻人選,還是這樣的家世宏厚、受盡寵愛的千金小姐,若進了李元熙的門,必定是家無寧日了。一想到這個張婷,李元熙就覺得很頭痛。她不止一次后悔小時候頭腦發(fā)熱地去招惹來這個女子。前幾年她跟隨父親去了外任還好些,再往前幾年,她幾乎天天來王府里串門子,有意無意地在李元熙面前瞎轉(zhuǎn)悠。
李元熙心念電轉(zhuǎn),此刻便咧嘴笑道:“原來張大人一家要回京城了么,那就太好了。母親,元熙之前就有想過,元俊也該議親了。張家小姐與他年紀相仿,又是姨表兄妹,能親上加親豈不是更妙么。”
劉氏干笑了兩聲,道:“這個可不能亂說,他們家去了錦州三年,妹夫他們或許已在那邊替婷兒訂下了婚事也說不定呢。”
李元熙附和:“那倒也是。是元熙失言了。”心里卻道:想給她下馬威,有那么輕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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