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殺青拿薪水,劇組的員工就像是百米賽跑一般匆忙撤退。服裝師抬著衣服架子一路小跑,去倉庫還東西;場務(wù)則抓緊拆除屋里的布景;道具組馬上拆除軌道車、燈光等設(shè)備……都是忙忙碌碌地撤退,好似王賁看過的戰(zhàn)爭片里潰敗的刮民黨隊伍一般。
王賁笑著搖搖頭,有些無奈地嘆道:“真是開工一條蟲,收工一條龍,殺青領(lǐng)薪一陣風啊!”
王賁也站起來,伸個懶腰,長噓一口氣,心里是徹底放松。從《半斤八兩》開始拍攝開始,王賁的心里就像是拉緊了弦,一刻也不敢放松。既要擔心劇組人員不停指揮造反,又要擔心演員的表演問題。幸好現(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
“助理編導,把底片都準備好。一會兒送到剪輯師那里。”王賁向助理編導招招手,把事情交代下去。邵氏的后期制作非常完備,基本上不用王賁插手,他只要把要求告訴后期制作人員就可以了。
“知道了,導演。”助理編導馬上答應(yīng)道。
王賁看看也沒有自己什么事情了,就招呼一聲等在旁邊的趙亞芝,打算去浪漫一下。
“阿芝,我們出去走走,看場電影,然后去找一家西餐廳吃西餐吧。好久沒有正正經(jīng)經(jīng)吃頓飯了。”王賁走過去,拉起趙亞芝的手就要走。
“導演,等一下!”許官杰心里一直惦記那兩首歌的譜曲,現(xiàn)在看到王賁明顯是忘記了。雖然許官杰看到王賁拉著趙亞芝的手,似乎要出去,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叫住王賁。
許官杰走到王賁面前,手里拿著紙筆,面色赧然地說:“導演,不好意思。我,我……”
王賁聽到有人叫住自己,忍不住皺起眉頭,心想這是誰啊?怎么這么不識趣,沒看到我們要出去嗎?可是當他看到這個人是許官杰時,才想起來自己曾經(jīng)叫他收工后等著的,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王賁撓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阿sam,不好意思。這個太忙了,把這件事忘記了!要不我們?nèi)フ覀€地方把歌譜弄一下?”
許官杰連忙說:“導演,不好意思,打擾了!”
王賁擺擺手,說道:“沒事,是我讓你等我的。要不我們就在這里吧!”
王賁看看已經(jīng)空空如也的辦公室,很安靜,在這里唱歌效果一定不錯。
“好啊!”
趙亞芝在一邊聽得一頭霧水,什么“歌譜”,難道王賁還會寫歌不成?趙亞芝疑惑地看著王賁,雖然她滿肚子的疑問,但是也知道男人不喜歡多嘴的女人,所以她一句話也沒說。
“阿芝,對不起。我跟阿sam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要不你先回去?”王賁抱歉地對趙亞芝說道。這譜曲不是王賁唱一遍兩遍,許官杰就能寫下來的,估計得花不少時間。與其讓趙亞芝在這里干等,還不如讓她先回去好。
趙亞芝有些不樂意和王賁分開,雖然拍戲的這些日子,他們天天在一起,可是王賁在片場忙得很,根本沒有時間和她卿卿我我。現(xiàn)在剛拍完戲,她還以為能在一起去看一場電影,然后吃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可是沒有想到現(xiàn)在又遇到這樣的事情,趙亞芝當然有些不樂意了。
“我想等你一起走。”趙亞芝撇著嘴說道。
許官杰在一邊看到因為自己的事情,趙亞芝有些情緒,忙說道:“導演,我速度很快的。你唱一兩遍就ok了。”
”好吧!我們一起走。”王賁看看趙亞芝堅持,他也希望能和趙亞芝好好浪漫一下。
他轉(zhuǎn)頭對許官杰說:“你準備好,我們馬上開始。”
許官杰立刻拿著紙筆趴在辦公桌上準備好。
王賁看看他準備好了,就清清喉嚨,開始唱起來。
我吔呢班打工仔
通街走糴直頭系壞腸胃
揾嗰些少到月底點夠洗(奀過鬼)
確系認真濕滯最弊波士郁啲發(fā)威(癲過雞)
一味系處系唔系亂嚟吠
唉親加薪塊面拿起惡睇(扭嚇計)
你就認真開胃
打工仔……
……
趙亞芝當時就驚呆了。這是什么歌?她還以為王賁要唱的是英文歌,或者是國語歌。沒有想到王賁一張嘴,唱出來的是粵語歌!而且還是反映草根市民、打工仔的歌!趙亞芝對這樣的歌是沒有什么感覺的,她沒有什么社會經(jīng)驗,體會不到其中的奧妙內(nèi)涵。只是覺得歌詞很搞笑,說老板像瘋雞一樣瘋,像狗一樣狂吠,嬉笑怒罵的,很有趣!
更讓趙亞芝震驚的是王賁的歌聲。王賁的聲音很清朗悅耳,充滿著一股撫慰人心的磁性。讓人仿佛感覺自己站在山巔遠眺,沐浴著徐徐清風,整個人疲憊的身心都舒緩放松,感到一種從心底發(fā)出的慵懶舒服。
許官杰就不同了。他從中學畢業(yè)就開始打工,干過很多職業(yè),備嘗生活、打工的艱苦。這首歌用嬉笑怒罵的方式說透了打工仔的生活。他堅信只要是成年的香港市民聽到這首歌,一定會喜歡上它的。這首歌一定會火!許官杰帶著激動的心情只聽王賁唱了一遍就把曲譜記下來了。
王賁感覺自己唱得還不錯,一遍唱下來,沒有什么磕磕絆絆地地方。他唱完以后,看看還在紙上拼命畫蝌蚪的許官杰,心里有些好笑。這就是穿越的領(lǐng)先優(yōu)勢啊!
許官杰把曲譜寫好,緊緊抓在手里,好似這些曲譜就是圣經(jīng)一樣。他抬起頭崇拜地看著王賁,激動地說話都不利索了。
“導演,你知道這首歌意味著什么嗎?粵語歌抬頭啦!導演你太偉大了!完全可以稱作粵語歌的開山之作啊!”
王賁有些哭笑不得,什么開山之作?是開山怪吧!實話說這首歌他實在不怎么在乎。他喜歡的是像《上海灘》和《千千闕歌》那樣的歌。就這首歌,他和趙亞芝的感覺差不多,就是覺得這首歌的歌詞挺有趣的,其他的沒覺得有什么。
王賁受不了許官杰那崇拜的眼神,心里有些發(fā)毛。他連忙轉(zhuǎn)移許官杰的注意力,說道:“阿sam,曲譜記好沒有。記好了,我就開始唱《浪子心聲》了。”
許官杰終于收回注意力,抑制住激動與興奮說道:“記好了!導演可以開始了。”
王賁現(xiàn)在想馬上把歌的曲譜弄好,抓緊離開許官杰身邊。這樣被一個大男人用一種仰慕崇拜的眼神看著,實在是有些惡心!
其實王賁是不了解像許官杰這樣的香港青年音樂人。他們在尋找著屬于他們這個時代特色的音樂,屬于香港年輕人的音樂。六十年代香港流行的是英文歌和國語歌,這和香港的時代背景有關(guān)。香港是英國人當權(quán),外國人、洋人橫行,所以那些所謂的上層社會的人物,為了迎合當權(quán)者,說的都是英語,聽的都是英文歌。比如說泰迪羅賓,就是那時候最有名的英文歌手。
不是所有人都能聽懂英文歌,而且香港的大多數(shù)的市民都是大陸來的,粵語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說的。再加上音樂公司為了臺灣、南洋和東南亞的音樂市場,所以國語歌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這時候的粵語歌實在是上不了臺面,只有一些口水歌,還有攤販推薦自己產(chǎn)品編的廣告歌。
現(xiàn)在王賁的這兩首歌一出現(xiàn),馬上就能為苦苦尋找粵語歌方向的音樂人指出一條道路。你說許官杰能不激動嗎?
難分真與假
人面多險詐
幾許有共享榮華
檐畔水滴不分差
無知井里蛙
徙望添聲價
空得意目光如麻
誰料金屋變敗瓦
……
《浪子心聲》一唱完,王賁再也受不了許官杰的眼神,抓住趙亞芝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