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那賤貨擺明了不安好心，昨天挑撥安王砸了暖香閣，今天就來要我們。若跟了她去，不知道會怎么對待我們。你一定要說服媽媽，萬萬不能答應！”章六在邊上急得團團轉。

小葵冷冷看著他，“你是什么東西，媽媽會為了你得罪安王？”

章六一僵，他一向怕小葵，被罵了也不敢還嘴，訕訕道：“她又不是只要我一個人···”

小葵凄然冷笑：“你說對了，那個老貨也不會為了我得罪安王，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只要能保證她的安全，能賺到錢，什么東西不能賣？”

章六對李媽媽還是有感情的，聽小葵這樣說她，十分不爽，有心想替李媽媽分辯幾句，終歸還是怕極了小葵，低頭默然。

小葵眼睛上翻，狠狠地吸了口氣，將還沒有流出眼框的眼淚一把抹去，恨聲道：“去就去！我就不信了，還對付不了一個丫頭片子？！”

“媽媽若是把身契給她···”章六還以為小葵指的是紀春琳，趕緊提醒她不能和紀春琳硬拼。

小葵橫了章六一眼，出了房間，大步來到李媽媽的屋里，將身契找了出來。

李媽媽看著小葵和章六的身契沉默不語，到底是自己的心腹，相處了這么多年，她終歸還是有些舍不得。嘆了一聲，李媽媽將小姜的身契翻在最上面，嘆息道，“這丫頭才買進門，足足花了我四十兩銀子呢?！?/p>

紀春琳只伸出手，不接她的話茬。

李媽媽氣得心潮澎湃，臉上還不好表現出來，暗地里咬牙，笑著將東西遞出去，重新寫好了契書。

此時，小姜被帶了過來，她跪著不顯身高，站起來，幾乎和紀春琳一樣高。紀春琳上下打量她，這孩子，若是好好打扮，將臉上的青澀蓋住，也是一個顛倒眾生的絕色美人。

聽到紀春琳要帶她走，小姜用一種傲然仇恨的目光看了紀春琳一眼，不屑地將視線投向一邊。

雖然沒有想過要得到小姜的感激，可被她這么厭惡，紀春琳多少還是有些尷尬，眼角抽搐地強笑，起身向李媽媽道別。

“再坐會，”李媽媽笑著向紀春琳道：“我已經吩咐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香煎荷包，馬上就好?！?/p>

紀春琳笑道：“謝謝媽媽好意，只是這個時辰，我該回去做飯了。”

李媽媽換了個理由繼續挽留，“你也知道，我的東西一向由她打理，你現在就帶她走，我怎么辦？給我兩天的時間，讓她把手頭上的事交結完了再走，行不行？反正契書都已經給你了?！?/p>

紀春琳收了臉上的笑意，冷眼瞪著李媽媽，氣氛一下子僵下來。

小葵瞧李媽媽的模樣，明顯是有話要對自己說，這話要不說出來，她絕不放自己出去，連忙打圓場道：“姑娘，交帳快得很，我和媽媽說兩句話，馬上就完?！?/p>

既然是小葵開口，紀春琳不說話了，坐下，端著茶喝起來。

兩個人來到小葵住的屋子，關上門，李媽媽向小葵道：“你先跟著她去瞧瞧情況，龔文彰若是沒在殿下那做事，你馬上告訴我實情，看我怎么收拾她?！?/p>

小葵垂眉答應。

李媽媽拉著小葵，眼圈發紅，想了想，從腕上褪下金鐲套在小葵的手上，遲疑了一會，道：“若是龔文彰真的在殿下那里做事，你跟她過去未必是件壞事。春燕那丫頭，原來的心腸倒是不壞，也許是我這次做得太絕，她把怒氣撒在你的身上。你且忍著，等她消了氣，自然就好了，跟著她，怎么著也比在暖香閣里做丫環強?！?/p>

小紅明白，這是李媽媽在寬她的心，讓她安心跟紀春琳走。小葵暗暗嘆了口氣，畢竟跟了她將近有十年，雖然有過怨恨，這個時候，只剩傷感。小葵跪下，規規矩矩地給李媽媽磕了三個頭，起身，將帳本拿出來。她做的帳一直清楚明了，再加上李媽媽天天看，根本就不需要特意交代。果真如她剛才所說，一會便交代完畢。

紀春琳向李媽媽告辭，帶著四個人出了暖香閣。

四個人各有心事，只有小紅最單純，硬拉著小姜的手，詢問她家住何處，父母是誰，如何被賣等情況。小姜不說不笑，冷著一張象小紅欠她幾萬銀子似的臭臉，昂頭走路。

小紅問了半天，得不到回答，只得松了手，悻悻地退到紀春琳的身邊。

五個人回到家。

看著小紅身后魚貫而入的三個人，龔文彰看傻了眼，半天之后，悶悶地想：女人，果然擅長還價。

紀春琳吩咐小紅帶三個人去看給他們準備的房間。等四人離開，龔文彰問道：“銀子什么時候送去？”

紀春琳得意地將事情經過選擇性講了一遍，龔文彰聽著連連搖頭，道：“你怎么能拿安王殿下做幌子，若傳到他的耳朵里，那還了得!”

“我都這個模樣了，難道他還感興趣？”紀春琳不服氣地反駁。

龔文彰幾乎要被紀春琳的話氣暈，脫口說道：“我不知道，他對你感不感興趣，但你以他的名義去行騙，傳揚出去，后果絕對將不堪設想!”

這還是龔文彰第一次厲聲斥責她，紀春琳怔了半天，方才低下頭，想了一會，問：“大哥，安王殿下如何知道我沒死這件事？”

不用想，答案直接浮現在龔文彰的腦海中，他不敢相信林金植會出賣自己，嚅嚅地說道，“我和殿下素無來往，如何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是林公子說的吧?！奔o春琳看出龔文彰已猜到了答案，她和林金植沒有龔文彰那層親密的關系，反而看得更清楚，“大哥不是說，林公子的姐夫是安王的門客么。一定是林公子擔心你替我贖身的事遲早會傳到安王殿下的耳朵里，所以告訴他的姐夫，要他在殿下面前周全。不然殿下明明知道此事，為何一直沒有來找我們的麻煩？”

龔文彰想了想，是這個理，可林金植瞞著他，將此事泄漏出去，還是讓龔文彰覺得不痛快。

紀春琳斟詞酌句地慢慢說道：“大哥，如果沒有我，你也可以做王府門客吧?！庇辛纸鹬泊顦?，憑龔文彰的才學，進安王府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那和你有什么關系，是我自己不愿意…”龔文彰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紀春琳洞察一切的眼神給打敗，不由加重語氣強調：“真的和你無關!”

紀春琳點點頭，慢慢說道：“大哥，我這個模樣對安王殿下來說，和死人差不多。不如你就通過林大哥，去拜訪一下安王殿下吧?！?/p>

龔文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遲疑地問道：“你說什么？你真的讓我去投靠他？你可知他當日對我做過什么？!”想到當初自己因春燕被安王手下人羞辱的事情，龔文彰就又氣又惱，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聽龔文彰的話意，他和安王之間一定發生過讓他無法釋懷的事。要他為自己惹出來的禍忘記那些尷尬難堪，去向安王求情，確實過分了些。紀春琳低下頭，決定自己找林金植問個清楚，她惹出來的禍不能牽連到龔文彰的身上。

小葵原以為紀春琳說她現在住在長平街上是哄李媽媽的話，沒想到居然是真的。紀春琳吩咐小紅帶她們去房間，她便扯著小紅閑話。小紅的心思淺，很快便將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一本書賣一百兩銀子？!”小葵和章六同時驚呼，“什么書，這么貴？”小葵問。

“不知道，等林公子從京里回來，還會繼續以這個價格買姑娘寫的書呢?！毙〖t得瑟地說。

小葵暗暗驚心，又閑話了幾句，笑瞇瞇地送小紅出門。

章六走向，一腳將凳子踹開，“我聽那丫頭說了半天，合著這些事，都是春燕那丫頭一個人搞出來的，和安王殿下無關？”

小葵冷冷地橫了他一眼，道：“你坐下，我有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