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乃天魔兩界大婚,四海八荒無人不知,個個都來參加這次獨特的婚禮。
紫檀木散發(fā)著淡淡的幽涼香味,鏤空雕花嵌著羊脂玉的銅鏡。映出她絕世的容顏,靡麗妖治,抬眸談笑間便可襯得這世間所有美好都黯淡無光,那一眼,便讓人深深淪陷,予取予索。冰雕玉勾玄膽鼻,往生河上菱唇艷。色若春曉之花,芙蓉面寒。讓人覺得用傾國傾城這樣的詞句也是負了這般美貌。
“代萱,你今日真美。”擎宇站在我的面前,溫柔地笑著,我又怎會看不出他不停地掩飾眼里的哀傷呢。
“阿宇,我今天就要走了,以后魔界就拜托你了。”我對他莞爾一笑,魔界交與他我也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
“會的,時間到了,走吧”說著,擎宇伸手扶著她,一步一步走出大殿,走出她生活許久的家。
她一襲云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邊流霞的嫁衣,外罩著極柔極薄的緋色面交紗,綴著米粒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絕世榮華,攔腰束以流云紗蘇繡鳳凰腰帶,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玲瓏巧致的身材。慢步行走間,有芬芳的彼岸花瓣偷偷散進在她寬大的衣袖里,妖治的裙擺隨著微風(fēng)輕輕起伏,好似涌動無邊血色,又似無邊燃燒的火焰,從紅塵深處滾滾而來,似將燃盡這萬丈繁華。
“恭送君主,殿下?!蹦Ы缢械哪Ф及牍蛟诘厣?,沒有誰不尊重她,即使她常常出去游玩,不過從不虧待他們,他們都記得她的好,個個都希望她幸福。
擎宇送我上天界的花轎時,問我是否確定要嫁給旭堯,上了花轎就不能反悔了。我心中已有答案,伸手拉開簾子,喜娘指引著我坐了進去。
上古神獸火鳳凰拉著嬌子便起飛了,百鳥在轎子周圍紛紛起舞,擎宇則是跟上天界的人飛向了天橋。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花轎停了下來,百鳥之王浴火鳳凰飛向空中,一聲清脆的鳴叫,千萬只喜鵲紛紛飛來在空中聚集,擺出各種各樣的祝福語句,好生壯觀。
擎宇走到花轎旁,單手拉開簾子,另一只手伸向代萱,引她下花轎扶著她走向旭堯,每走一步,天上的喜鵲也跟著飛過來,在天上翩翩起舞。
“旭堯上神怎么會跟魔界君主扯上關(guān)系,并娶了她?!?/p>
“聽說是那摩女拿天界性命直逼上神呢”
“原來是不擇手段,我就奇怪這旭堯上神怎會看上那魔女”
“那筠竹公主可不是要傷心死了。”
“若不是那魔女,旭堯上神娶的可就是筠竹公主了,誰知魔界的插了一腳,棒打鴛鴦啊!”
擎宇聽了他們的對話,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那幾個小仙注意到趕緊封了口。
擎宇氣急敗壞的捏緊了拳頭,我感覺到他的異常,我拉住了他“無礙?!?/p>
我嘴上這么說著,心理卻是被塊大石頭壓的喘不過氣,我知道他會做什么。不想在這一天讓他替我得罪許多人,欠他的實在是太多了。
他身穿一襲絳紅色的黑邊金繡錦袍直綴婚服,腰間扎條銅色金絲蛛紋帶,黑發(fā)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修長的身體挺直,整個人豐神俊朗中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此刻正一步一步向著代萱這里走來。
最終兩方停了下來,“我們的君主就托付給你了,若她有什么閃失,魔界絕不會放過天界?!鼻嬗钫f完后,拿起我的手放在了旭堯的手心里,一股溫暖傳來,從掌心到心口。
“本君不會讓她受到傷害”恍惚里我被他牽著走,熙熙攘攘的人群,高明滿座,觥籌交錯。
司儀洪亮的聲音在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夫妻么?指尖接觸他抽回手的空虛和荒蕪,只有穿堂而過的涼風(fēng)。
喜娘把我牽到他所住的旭陽殿里,便退了下去。我坐在床榻上整個房間都彌漫著有他的味道。想摘了這礙眼的喜帕,不過他們說這樣不吉祥,非要新郎官揭開才行。
“站住,本殿下讓你們走了嗎?”擎宇飛到了那幾個小仙面前危險的桃花眼盯著他們。
“不知殿下攔我們的去路是何意?”一個無名小輩站了出來,擎宇輕蔑的笑了笑“把你們先前的話再重復(fù)一遍,之前不動你們是不想破壞我家君主的大事,現(xiàn)在,呵?!?/p>
“怦”熏風(fēng)琢玉隱龍扇一晃,那幾個貴賓被強大的力量擊飛在地上口,里吐出一大口血“殿下,我們錯了,饒了我們吧?!彼麄兗娂姲Ш康?。
“饒了你們,我魔界君主可是你們好詆毀?!鼻嬗钫f著,小扇子一晃更加用力?!鞍?!”幾聲慘叫,擎宇看著他們不是個死就是半殘收起小扇子滿意的走出了天界。
在床榻上等了許久,旭堯總算是進來了。他要是還不來,我指不定會摘了喜帕去尋他。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心也隨著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
終于喜帕被揭開,露出那張絕世傾城的臉。讓旭堯心中一緊,瞪大了雙眼,不過很快恢復(fù)原樣。
我看著他終是如愿嫁給了他,哪怕這手段不光彩,哪怕沒有任何人贊同這場婚禮。
他神色平靜下來,甚至可以說妥細致的近乎溫柔。他如玉手指,順著我的眉目輪廓倒下頜,抬起了我的頭讓不能閃躲的與他對視。
“代萱……”他喃喃喚我名字,我凝寧呼吸等他有何話可說,他卻是沉默。
我大抵猜到了他想說什么,按照凡間話本子上的套路,他應(yīng)該說就算我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赡芩f不出這種話,不過意思都是一樣的,所以我打斷了他,嬌笑著用手指戳他的胸膛。
“無礙,我不要你的心,我有你的人就行了。”
我虛小旭堯九千多歲,感情史一片空白,卻還天真的相信我們可以日久生情。
旭堯被我的話弄得哭笑不得,正了神色問我若有一日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還會不會愛他。
我猛然愣住,滿臉狐疑的看著他:“我現(xiàn)在是你的妻子,你是我唯一的依靠,若你每做一件對不起我的事,我就少做一件愛你的事?!?/p>
我邊說邊伸出手臂環(huán)上他的脖子,眼一閉心一橫親了上去。他脊背一陣僵直,是抵拒的姿態(tài)。半響后才伸出手回抱我。我騰出一只手施法將桌上的一對龍鳳花燭點燃,這樣才有了洞房花燭夜的模樣。
夜半十分,我與他懷中就醒,看到他緊皺著的眉頭,小心翼翼伸手撫平。嘆息從胸腔傳來耳畔,我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那竟是來源于我自己的。
想起那天夜里天界榭水宛整夜燈火未熄,天界公主筠竹慘絕人寰的尖叫讓人不寒而粟。神醫(yī)們進進出出,端著銅盆的,仙娥換出一盆盆血水。
什么樣的人才可以這樣歹毒邪惡。
我拉住了一個仙娥問她怎么了?仙娥嘆了口氣說道筠竹公主本身身體就虛弱,卻又魔界君主大打重傷。我愣了一下,魔界君主。
我站在門外看旭堯抱著痛的連聲哀叫的筠竹急的臉頰蒼白。
“堯,我是不是活不了了……父王還想要把我許配給你……我是不是注定沒有這樣的福?我死了,你就可以和代萱君主在一起了?!?/p>
她每說一句話,大眼睛里就滾出一顆淚珠來,淚水浸濕了旭堯胸前的衣襟。他抱著她溫柔地對她許諾:“你說的什么話,她如此心狠手辣,我怎會娶那毒婦。筠竹,我這么喜歡你一輩子都要照顧你,你怎么會沒有福氣呢?!?/p>
我獨自一人轉(zhuǎn)身回來,大雨傾盆打在身上,打濕我的頭發(fā)。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旭堯嘴里說的每一句話,雨水順著臉頰落下來,像是眼淚。
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到擎宇書房,沒有敲門,徑直撞開,驚愕的擎宇釋卷抬頭望著我:“君主……”
“是不是你打的筠竹。”魔界君主就我與他兩人,除了擎宇,我不知道還有誰?
“你怎么會做這么下流無恥的事?你要旭堯怎么想我。”我尖聲地吼出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有隱藏的念頭毒蛇一般竄過腦海。不,我不能夠承認那些推想,它們顛覆了擎宇在我心中的全部形象。
“對不起?!痹捦辍N业沧驳刳s回天界,天界的人說旭堯上神已帶著筠竹公主去了凡界找玉真大仙,那夜風(fēng)大雨大,小小的風(fēng)燈在山遭上如一絲螢火明滅,我終于追上了他。
旭堯一劍當(dāng)胸立在馬車前,肆虐的雨水阻隔了我的視線,如一柄出鞘利劍的少午一字一字恨聲道:“代萱,心狠手辣也要有個限度,你將筠竹害到這般地步,是不是連我也想趕盡殺絕?”
我想說,我沒有。才要靠近馬車半步,他手中長劍就“刷”地指到我的胸前:“是我旭堯有眼無珠認錯了你,這才害得筠竹生不如死?!?/p>
我搖頭,千言萬語如鯁在喉。不是我。旭堯,那不是我。
他的劍尖顫抖了許久,終究沒有朝我胸口戳進去,我的雙手想要握住他的衣襟,他側(cè)轉(zhuǎn)過身嫌惡地一腳踢飛我。
“魔就是魔,永遠不會心慈手軟。”他恨聲的說著,字字如血猙獰。
不是,旭堯,一定不是這樣的。
我在泥濘里向他爬過去,涕淚糾纏。我沒有做過,我沒有害過筠竹。我一寸寸地爬過去,想要讓他看清我這顆心。
旭堯無動于衷地看著我,那在風(fēng)雨泥濘里一步步掙扎的人。無從解釋,不能夠解釋。大雨沖進我的眼眶,全部化為熱淚。他一次次踢翻我。不極我靠近馬車,不極我送上體內(nèi)的靈珠。
“就信我一次……最后信我一次,筠竹身上的傷,我體內(nèi)的靈珠真的可以治好…………我求求你,旭堯,信我一次………
我完全動彈不得,乞求的眼神盯著他,可他最后還是載著馬車消失在我的面前。陷入徹底的昏迷前,我看見一身黑衣的擎宇伸手把我抱在懷里“旭堯……”
我睡了整整七天,醒來后頭痛欲裂,自此對旭堯這個名字閉口不提。那時我以為,這就算過去了,我和旭堯再沒以后了。
誰料天命難測,一場戰(zhàn)爭,轉(zhuǎn)眼間,我竟然如愿地嫁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