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清惜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直到天色微亮,呂姨娘過來叫她起床時,清惜才松開緊握著懸黎的手,長出了一口氣,呂姨娘親自打好了洗臉水,幫著清惜梳洗,清惜任憑呂姨娘擺弄著,只愣愣的出神,昨夜驚魂的一幕,如今想起來仍是讓她不寒而栗!
呂姨娘剛幫清惜挽好發髻,忽然見細雨急急忙忙進了院子,一臉的張皇失措:“三小姐,不好了,太太的屋里丟了一枚墨玉蓮紋佩,徐嬤嬤正帶著人滿府搜查呢,很快就到咱們這里來了!”
清惜心里一驚,呂姨娘卻喘了一口氣,拍著胸脯道:“瞧你這丫頭,我當時什么大事兒,這有什么好緊張的,反正不是咱們偷的,咱們怕什么!也值得你這么大呼小叫的?”
呂姨娘話音剛落,便見徐嬤嬤帶著幾個丫頭仆婦風風火火闖進了惜君閣!
細雨焦急的看著清惜,低聲道:“三小姐......怎么辦?”清惜明白,細雨是擔心她們偷攢的私房錢被翻出來,可是清惜心里擔憂的卻是她的懸黎,清惜悄悄望了一眼那枕頭,臉色白了一白!難道,她注定要失去懸黎么?
徐嬤嬤先是倨傲的向清惜略福了一福,凌厲的眼神將屋內陳設來回掃視一圈,惜君閣素來便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徐嬤嬤嗤笑一聲,便命人去翻那桌上的妝奩盒子。
呂姨娘悚然一驚,欲伸手攔著,卻又不敢,只能訕訕笑著說:“盒子里的幾副釵環,都是老爺往年賞下的,嬤嬤們當心一些!”
徐嬤嬤斜著眼睛瞥了一眼呂姨娘,呂姨娘臉色一白便噤了聲。清惜卻忽然冷笑一聲,撿起桌上的茶杯,砰然便摔在了地上!眾人俱都是一愣,連徐嬤嬤亦是一驚,這黎三小姐自小便是個不出聲沒主意的,任憑人捏扁搓圓,從不會放在心上,怎么今兒個竟發這么大的脾氣?
清惜眼皮也不抬,慢悠悠坐到椅子上,將那妝奩盒護到身后,冷聲道:“徐嬤嬤,王姨娘的妝奩盒子,你們可曾搜了?”
徐嬤嬤面色一僵,卻仍是翻著白眼道:“三小姐,您還是做好您小姐的本分要緊,不該您問的事,您就別問了!”說著便示意一個婆子上來拉開清惜,又有兩個婆子分別架住了呂姨娘和細雨,另外幾個便趁勢亂翻起來,一個婆子更是掀開了清惜的床帳。
清惜心里一驚,猛然一拍桌子,向拉她的那個婆子喝道:“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來碰我?”旋即上前一步,當頭便是一個嘴巴子,直打得那婆子面皮泛紅眼冒金星!屋里的一眾婆子丫頭俱都是驚異莫名,怔怔的看著清惜,誰也不敢妄動,那翻床榻的婆子也收了手。
那挨打的婆子亦是徐嬤嬤身邊得臉的人,況且這黎三小姐一向便不得寵,誰也沒把她放在眼里過,今天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竟挨了她的打,那婆子心里著實不忿,便伸出手來欲打清惜,清惜當空抓住她的手,高聲喝道:“好啊,你一個下人,竟敢打起主子來了?這是哪里的規矩?細雨,快去稟告老爺,今天不治你的罪,我便不是黎府的三小姐!”
呂姨娘在一邊被人反手扣著,驚的目瞪口呆,她從未見過清惜如此厲害的一面,平日里清惜總是小心翼翼的躲在她的懷里,就連黎廣修寵她那兩年,清惜也從未跟任何人發過脾氣。
那婆子的手高舉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只得硬生生收回來,撫著自己紫紅的面皮,勉強笑道:“三小姐說的是哪里話,老奴怎么敢打您呢!老奴是要打自己......”
清惜并不理會那婆子,卻向徐嬤嬤冷笑道:“徐嬤嬤,我黎清惜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有什么話大家講清楚,事情不就好辦了么?我只是要問您一句,王姨娘的妝奩盒子,你們到底搜了沒?”清惜的語氣強硬,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氣度,徐嬤嬤心下一驚,不由自主脫口道:“沒......沒搜!不過......等搜完這里,奴才們定然會去搜的。”
清惜等得就是這句話,徐嬤嬤話音剛落,清惜便嚎啕大哭起來:“娘親,您聽聽......嗚嗚,府里丟了東西,別人都不搜,單單來搜咱們這里......咱們算什么主子啊,人家當咱們這里是賊窩呢......嗚嗚......”清惜邊哭著,邊一把掀翻了一旁的桌子,又挨個打開衣柜的門,將里面的衣服被褥統統拽出來,扔到地上,最后才又捧起那妝奩盒子,高舉過頭頂,大喝一聲:“徐嬤嬤,你看好了,這里面可是我們惜君閣最值錢的東西了!”說罷便用力擲在地上,一聲巨響后,那盒子被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脂粉釵環霎時便滾了一地!
清惜臉上帶著淚痕,厲聲道:“徐嬤嬤,你們好好看清楚,這里可有什么墨玉佩么?”
徐嬤嬤被清惜的一番哭鬧,著實震住了,才一會兒的功夫,屋子里已經被弄得凌亂不堪,徐嬤嬤訕訕的,勉強道:“三小姐這是做什么,讓人見了豈不笑話!”
清惜擦了眼淚,冷笑道:“我這里搜完了,嬤嬤現在是不是該去明露軒了,咱們把王姨娘妝奩盒子也好好的搜上一搜!”說著便扯著徐嬤嬤的衣服,一邊高聲道:“你們幾個也別愣著了,我親自陪你們去!若是王姨娘敢攔著,嬤嬤便盡管拿惜君閣說事,我也正好給你們做個見證!”
徐嬤嬤嚇得一身冷汗,王姨娘的妝奩匣子她哪敢真的去翻,徐嬤嬤一疊聲道:“我的好小姐,您這是哪里的話,這事兒跟您并無半分關系,哪敢勞駕您呢?”
說著便向身后的仆婦們道:“還愣著干什么,都已經搜完了,還不快走!”說罷,不等清惜反應,用力掙脫了清惜的手,轉身便走。清惜猶追在后面高聲道:“徐嬤嬤,您慢點,我跟您去!”徐嬤嬤腳下一個踉蹌,一路小跑便出了惜君閣。
眼見徐嬤嬤等人走遠了,呂姨娘方低聲叫道:“阿彌陀佛,可算走了!”說著便顫巍巍的蹲到地上,收拾散亂的東西,細雨也嘟著嘴,揉著被弄出烏青淤痕的手腕,幫著撿地上的東西,委屈的淚水掛在睫毛上。
清惜悄悄從枕下拿出懸黎捧在胸前,眼淚紛紛而落......懸黎,沒想到我黎清惜今日,只能用這種辦法才能保住你!
清惜的心里異常的難過,她明白現在的自己完全沒有任何能力保護懸黎,她看著呂姨娘蒼白的臉色,細雨委屈的淚水,心頭一痛,她甚至沒有能力保護疼她愛她的人,十年來任人宰割的日子,黎清惜第一次有了要去爭一爭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