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齋是緊挨著普濟寺后院的一處獨門獨戶的院落,黎清雅跟在徐氏身后,好奇的打量著這里,那奢華精致的裝潢讓她暗自咂舌,光是大門和牌匾便是用上好的金絲楠木鏤空雕刻而成,那門環(huán)竟是用大塊通透的碧璽打磨出來,襯著初秋明艷的日光,反射出炫目的色彩和光暈。
進門后便是一道高聳的白玉假山石,巧妙的遮住了院子里的景致,那白玉假山石雖是原石,但是瞧那玉石的質(zhì)地便知是上好的和田籽料,這么大一塊至少價值萬金。
清雅跟著徐氏小心翼翼的繞過假山,面前竟開滿了形態(tài)各異的牡丹花,撲撲簌簌開遍了整個院子,清雅細瞧那牡丹花上皆掛著一枚墨玉吊牌,上面似乎還刻著字,而墻角堆放的各式耕種器具如花灑,花鋤等物竟皆是用碧玉雕出來的!
剛進了堂前的抄手游廊,便見一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小太監(jiān)迎了出來,見了徐氏便拱手笑道:“黎夫人來的正好,皇后娘娘剛剛到,您趕快進去吧?!?/p>
徐氏忙向那小太監(jiān)手里塞了一錠元寶,又滿面堆笑道:“有勞李公公通傳,辛苦了。”
那小太監(jiān)也不推辭,接了那元寶連看也不看,便塞到了袖中,一邊引領著徐氏和清雅進了內(nèi)堂。
及至進了屋,清雅總算是明白,這里為何命名為群玉齋了,相比外面的那些大件的出人意料的玉石籽料,這屋里簡直就是個精巧的玉石展,一切家居用具皆是用各色玉石打磨而成的!
尤其堂前放著一張鳳榻,竟是用整塊白玉雕琢出來的一只正在閉目休憩的鳳凰,那一身素白的皇后邱氏便安臥于鳳凰背上,兩個小太監(jiān)跪坐在鳳足之上,安靜的幫邱皇后捶著腿,邱皇后則摩挲著手中的玉如意,懶懶的瞟了一眼剛剛進屋的徐氏和清雅。
徐氏忙拉著清雅跪地叩頭道:“皇后娘娘吉祥,臣妾黎徐氏帶小女黎清雅前來應詔。”
“嗯,黎夫人請起,賜坐?!闭f著便有小宮女搬了一個圓凳過來,徐氏哪敢真坐,只福了一福謝了恩,躬身侍立一旁。邱皇后也不計較,只向跪在地上的清雅道:“有半年不見了吧,雅兒如今都出落成大姑娘了。”稍頓了頓又緩聲道:“你的……月信,可準么?”
清雅面上一紅,忙回稟道:“回皇后娘娘的話,一向都很準,皆是月初那幾日。”
邱皇后點頭道:“嗯,很好,抬起頭來,讓哀家仔細瞧瞧面相。”
清雅便緩緩抬頭,羽睫低垂目不斜視,過了好一會兒,才聽邱皇后自語道:“天庭飽滿,鼻頭豐盈,兩腮圓潤,看面相,倒還算是個能生的?!?/p>
清雅聽了這話,臉上更是紅透了,徐氏則暗自竊喜,忙跪地叩拜道:“多謝皇后娘娘金口謬贊!”
卻又聽邱皇后話鋒一轉:“不過人常說,能生不等于會生,不知將來能不能一鼓作氣,生個龍子出來,可別像黎夫人府里似的?!?/p>
徐氏尷尬異常,面色微白,額上滿是汗珠,張口結舌道:“這……這……應該不會吧……”
清雅心里一驚,徐氏已然亂了方寸,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清雅不得不緩緩叩拜,垂眸道:“回皇后娘娘的話,雅兒以為,我大辰皇室的龍脈傳承,怎會因小小一個女子而改動,若天佑我大辰,皇室自會多子多孫,多福多壽?!?/p>
邱皇后盯著清雅瞧了一會兒,清雅只覺得邱皇后的目光如芒刺一般扎在她的身上,清雅不由打了個寒噤,邱皇后卻將手中的玉如意輕輕向前一遞,笑道:“這個賞你吧,希望你我都能如意!”清雅忙跪地上前接了:“雅兒謝皇后娘娘賞賜!”身上亦是起了一層冷汗。
邱皇后又笑道:“雖說龍脈傳承乃是天意,不過咱們也不能就這么干等著,什么都不做,總是要做些努力,盡盡人事的,你說是不是,黎夫人?”
徐氏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忙又叩頭道:“皇后娘娘說的是,自然是要多努力的。只是……只是臣妾蠢笨,還請皇后娘娘明示……如何……如何盡人事?”
邱皇后自桌前拿起一張方子來,唇邊帶著詭秘的笑:“黎夫人不必擔憂,哀家這里有一張方子,想必,你也曾聽說過,今兒哀家便將這祖?zhèn)髅胤浇唤o你,回去后讓雅兒按時吃著,保證她大婚后,不出一月必懷男胎。”徐氏面上一喜,忙雙手接了。
從群玉齋出來,清雅仍贊嘆道:“娘親,這院子從外面看著不起眼,不想里面竟如此奢華。尤其那張鳳榻,怎么想出來的!嘖嘖,真想上去坐一坐,躺一躺!”
徐氏緊攥著那張方子,笑道:“那是自然,那可是皇后娘娘下榻的地方呢!”又神往道:“不過,將來那個地方就歸我的雅兒了!呵呵,如今得了這個方子,這件事便是十足做準了的!”
清雅皺眉道:“娘親,這方子有用嗎,我怎么從未聽說過,這世上還有這樣的方子!”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你可知,皇后娘娘當年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才人,相貌又不出眾,性子也不活潑,皇上當時便不怎么喜愛她,奇的是她只承寵一次就懷了龍?zhí)?,生下了太子殿下,連當時最得寵的薛貴妃都落在了她后面!后來才有傳言說,皇后娘娘全憑一張祖?zhèn)髅胤?,才能后來居上占得先機!這件事,本來娘親也是半信半疑,不過今日看來,這方子竟是真的!”
清雅看著徐氏歡喜的樣子,卻怔然道:“娘親,其實雅兒一直有句話,憋在心里……”
徐氏拉了清雅的手:“傻孩子,跟娘親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清雅直視著徐氏的眼睛,猶疑道:“雅兒……雅兒心里,不喜歡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