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坤已經有月余沒有見過皇帝了,自從皇帝病倒以來,他的石青觀便鮮少有人來送銀子了,因此,元坤心里每每感嘆人心涼薄,慢慢竟對皇帝生出一絲感恩之情來,若是沒有了皇帝的寵信,他元坤在別人眼里算什么?故此元坤是真心不希望皇帝出事的,所以此時此刻不管別人是怎么想的,元坤卻實實在在的希望皇帝能夠快點好起來。
元坤進得大殿,乍一見皇帝的面容,心里卻是一驚,幾日不見,皇帝的眼窩青黑唇色晦暗,面色卻是慘白,竟露出些下世的光景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貧道元坤前來奉詔!”元坤慌忙跪地叩頭,山呼萬歲,竟隱隱有些不忍卒看!
“道長快快請起,咳咳......”皇帝聽說是元坤,便慢慢張開了眼睛,又吃力的抬了抬手:“朕的身子,怕是好不了了......”
“皇上乃真命天子,九五之尊,萬不可胡思亂想啊!”元坤揩了一把眼淚,急忙勸慰道。
皇帝擺了擺手,眼神有些迷蒙:“昨日......朕又入夢了!你可知,這一次,朕終于看清了那龍女的相貌......”皇帝的聲音有些飄忽,空寂的大殿里燭光搖曳,好一陣子皇帝都沒有再說話。
“皇上!”元坤幾乎以為皇帝又睡著了。
“咳咳......朕竟覺得,似乎在哪里見過她似的!好像是......”皇帝神色茫然,似乎仍在回憶夢里的情景。
元坤屏息凝神,靜靜的等著皇帝把話說完,皇帝又閉目想了想:“道長可記得,那年太后壽誕時,道長提議龍女獻壽,其中有一個跳菊葉舞的......”
元坤聽了這一句不由心中一動,這可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元坤忙跪地叩頭道:“皇上大喜啊!”
黎相府惜君閣,一大早便有兩只鳥在窗子外頭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清惜推開窗子,睡眼惺忪的瞧了瞧:“細雨,這是什么鳥,尾巴這么長?偏還是這么大的嗓門,叫的人都睡不著了!”
“小姐,您沒見過嗎?這是喜鵲呀!聽老家人說,這喜鵲是最吉祥的鳥兒了,落到誰家院子里,誰家就會有喜事!今兒落到咱們惜君閣,那就說明咱惜君閣要有喜事了!”細雨望著那兩只喜鵲,喜笑顏開。
“是么?有什么喜事?莫非娘親今兒要生了?”清惜也忍不住有些興奮。
“就算今兒不生,早晚也會生的,小姐放心吧!只怕,還有別的喜事也說不定呢!”
“你這丫頭忒貪心了,哪有那么多喜事!”
“喜事兒嘛,自然越多越好!呵呵......”
豈料剛剛用過早膳,還真有一件事兒就找上門來了,但是對清惜來說,這件事卻并非是喜事!
一大早,御前的李公公竟親自攜了圣旨,來黎相府傳旨了!這可驚動了大半個辰州城,皇上病了那么久,朝中政務漸漸交由太子接手,雖然太子表面上仍是循著舊例處理朝政,可是私下的權勢交鋒卻暗流涌動,只是礙于皇上的病,大家都不敢貿然而動,朝中百官都在靜待紫云城的動靜,可說宮里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無數人的眼睛!今日忽然沒有任何征兆,竟聽說皇上病中親自讓李公公去黎府傳旨,眾人無不紛紛打探猜測,到底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值得皇上不顧病體,親自擬旨下詔!
黎相府邸,高升一溜小跑來惜君閣傳話,說讓清惜馬上去前頭接旨!清惜心里一驚,來不及細想便忙跟著去了,呂姨娘聽說了,一心也想跟著去瞧瞧,被幾個老婆子生生勸住了,況且如今呂姨娘的身子確實也動彈不得,只得躺在床上急的直冒汗。
清惜來到大門口,見李公公一身紫衫,手里捧著明黃燙金圣旨,黎廣修和太太徐氏恭敬的跪在一旁,并不見王姨娘和黎清露,清惜心里一緊,看來這圣旨八成是跟她有關的,清惜忙跟著跪倒在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相門黎氏幼女,毓秀名門,溫良端恭,淑慎性成,勤勉柔順,性行溫良,淑德含章,著即冊封為太子淑媛,即刻進宮。欽此!”
清惜一時回不過神來,毓秀名門溫良端恭,淑慎性成勤勉柔順,性行溫良淑德含章,這些都是說的她嗎?李公公還說什么,著即冊封為......太子淑媛?太子......淑媛!清惜這才悚然一驚!
黎廣修已經欣喜的叩頭謝恩了:“微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黎廣修暗自瞪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徐氏,又輕咳一聲,清惜這才猛然回神,怔怔的與徐氏一道叩頭謝恩。
清惜暗自納悶,皇上為何會下這么一道圣旨,而且這圣旨怎么來的如此快,事前竟一點兒風聲都沒有?害得她竟沒有絲毫的準備!況且,這太子淑媛是太子的侍妾,不比正妃和側妃,淑媛一職要認真追究起來,還是屬于奴婢一級的,根本算不上正經主子,頂多稱呼一句小主,這封個太子淑媛,哪用得著皇帝親自下旨封?
就算是看在她是相門千金的份兒上,皇帝給點兒面子,那也用不著讓她即刻進宮啊?她黎清惜雖是庶出,可好歹也是官宦名門之后,就算沒有小定大定這些規矩,卻也總得合了八字,送了聘禮,再一乘小轎抬進宮去才是,如今這般急匆匆的什么都沒有,哪像是為太子娶侍妾,這明明就是在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