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玄宮落霞軒里,云妃望著新?lián)Q上的嫩黃的窗紗微微笑著,這紗是太子云霽賞下來的,說是云妃最襯這顏色!
“娘娘!”春柳端了紅棗茶進來,放在云妃面前“這是上次從王府帶來的,因為帶的東西太多,便忘了。”
“嗯,給我吧?!痹棋舆^茶來:“小安子那邊兒有信兒了嗎?”
“回娘娘!”春柳放低了聲音,趴在云妃耳邊道:“小安子隨著西邊兒那位去了存秀宮了,娘娘就請好吧!”
云妃冷笑道:“不管中招的是黎妃還是黎淑媛,她們姐妹二人一個都跑不掉!”
清惜驚懼的望著倒在地上渾身抽搐的玉兒,玉兒手里還緊緊握著那只白玉盞,不舍得扔下,玉盞里面還殘留著一些茶漬,清惜忍不住落淚道:“傻丫頭,不是讓你倒掉的嗎!”
玉兒已經(jīng)完全無法說話了,眼睛翻了翻,五官扭曲猙獰,旋即嘴巴里又流出一股黑血來,只幾秒鐘的功夫就閉了眼,再無一絲動靜!
“快來人啊,快救救她!”清惜驚駭不已,忙大叫起來,門外當值的小太監(jiān)探頭望了望,見有人倒在地上,便閃身進來瞧了瞧,非常淡定的問了一句:“死了嗎?”
清惜忙擦了淚:“剛剛還在動,快叫太醫(yī)來!”
那小太監(jiān)又湊上來仔細瞧了瞧,清惜焦急道:“你還看什么,快去叫太醫(yī)啊!”
“叫太醫(yī)?黎淑媛以為宮里的太醫(yī)是給宮女預(yù)備的嗎?”那小太監(jiān)冷笑道:“便是淑媛您本人生了病要請?zhí)t(yī)來診治,還需要經(jīng)過內(nèi)侍監(jiān)上奏皇后娘娘批準才行,何況一個小小的宮女!咦,她是內(nèi)侍監(jiān)新分來的吧?唉,可惜啊,死這么早!”小太監(jiān)搖頭嘆息著。
內(nèi)侍監(jiān)每月都會從宮外采買宮女進宮,分派到各個宮苑做雜役,這些底層的小宮女大多數(shù)都熬不到活著出宮的那一天,她們干的是最重最累的活計,卻吃得最差,基本只夠溫飽,若是偶爾生了病便要硬熬著,若是主子心善,賞一丸藥給你便是天大的恩典了,所以內(nèi)侍監(jiān)每月都有各種各樣的死法報上去,其中最多的便是突發(fā)急癥,要是有外傷的,便是不甚失足跌倒致死,反正不會有人真正去追究她們的死因。
“你說什么?她死了?”清惜驚問道。
小太監(jiān)又上前探了探玉兒的鼻息,非??隙ǖ恼f道:“沒錯,她已經(jīng)死了!”
“死了......”清惜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冒上來,若是那杯茶......
玉兒的尸體很快便被人用破席子卷起來拖走了,宮里有一個專門處理宮人尸體的地方,叫做野狐巷!死去的宮人都是被草草掩埋在那里的,由于埋得淺,又沒有棺木,便引來一些野狗扒開淺土將尸體拖出來分食掉,所以野狐巷里便終年白骨森森,卻沒有一塊兒骨頭是完整的。
云玄宮里,云霽也聽說了新來的黎淑媛那里死了個丫頭,雖然他一直挑唆著落霞軒和暗香苑的兩個女人明爭暗斗,卻也不想有人會因此無辜送命,這一次乍然聽說死了人,不由心里窩了一把火。
“小順子!春柳送信兒來,你怎么不上報?”云霽語氣冷冰冰的,與平日里的溫和淡定截然不同。
“這個......”小順子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抬眼瞧了瞧一旁的那茉兒。
那茉兒忙笑道:“殿下莫怪他,那日他原是要回稟的,恰巧碰上您歇午覺,奴婢看您這兩日侍疾太辛苦了,便沒叫醒您,誰知道后來一忙竟又忘了!”
“忘了?”云霽有些惱怒:“這次云妃用的是神仙愁,只需一點點便頃刻要人性命,哪怕是大羅神仙來了都沒有辦法!沒有本太子的命令,小安子敢下這個藥?這次幸好死的只是一個小宮女,若是黎妃或者黎淑媛,你可知朝堂之上會因為你一時‘忘了’掀起多大的風浪嗎?你跟在我身邊這么多年,這種事兒也看不清嗎?”
“殿下恕罪,茉兒真的是忘了!”那茉兒跪在地上,涕淚橫流:“殿下若是不信,便......便殺了茉兒給那個死去丫頭的償命吧!”
“你知道我不會殺你!”云霽冷笑著:“所以你才敢,欺上瞞下假傳旨意!”
“殿下,奴婢,奴婢也是為了您好!奴婢自小便服侍您,知道您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多么的不容易,那個黎清惜知道的太多,這個人留著遲早也是麻煩!”
“那茉兒!”云霽咬牙道:“本太子說過三遍了吧,你的職責是看好書房,后頭的事兒不要插手!俗話說事不過三,既然你聽不進去,本太子也不為難你,從今兒起,書房的差事就給你免了,你去院子里管花草吧!”
“殿下!”那茉兒悚然一驚,管花草的差事雖然也不算很重,粗活都有小太監(jiān)和小宮女做,可是卻比書房的差事差了一大截,至少每個月能見到云霽的時間要少多了,那茉兒忙叩頭求饒道:“殿下恕罪,奴婢知錯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求您別打發(fā)奴婢去外頭!”
小順子也跪地求道:“殿下饒了茉兒姐姐吧,其實這事也怪奴才沒有及時上報,茉兒姐姐事兒多,定然是顧不過來這些的,殿下便再饒她一次吧!”
云霽冷眼瞧著那茉兒磕頭磕的額上一片青紫,甩袖進了里間,只冷聲道:“出去吧,我乏了!小順子,叫蘭幽來。”
那茉兒癡然望著云霽的背影,擦了擦眼淚:蘭幽,幸好還有你在......
內(nèi)侍監(jiān)又很快給清惜另外分了一個宮女來,名喚弄墨,年紀比玉兒大一些,看起來很是穩(wěn)重精干的樣子。玉兒的死因沒有任何人追查,內(nèi)侍監(jiān)只上報說存秀宮分給黎淑媛的宮女,得了急病死了,沒有人會傻到因為一個小小的毫無背景的宮女,而得罪上頭的人。
只有清惜總是會忍不住內(nèi)疚和自責,若是她當時能提醒玉兒一句,若是她親自將那杯茶倒掉,這一切或許都不會發(fā)生,玉兒也不會白白送了命。
“淑媛可是在為玉兒傷心?”弄墨很利索的將院子里收拾干凈了,打了一盆水進來,卻見清惜坐在床頭發(fā)呆。
清惜回過神來,有些訝異,弄墨不是個多話的人,她這是在關(guān)心自己嗎?
弄墨嘆了口氣:“唉,在這在宮里邊兒生存,可說是步步維艱,她若是連這點誘惑都低擋不住,早晚也是個死!”
清惜向弄墨笑了笑,她知道,弄墨是在安慰她,可是她與弄墨不過是剛剛認識,還是陌生人一樣,清惜不愿對她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