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玄紅雪欣喜若狂之際,白淵靈力無以為繼,這來得及迫不得已中斷了運功施法。便就在這個時候,蘇子真骨骼猛地格格作響,那聲音極富韻律,卻聽得人有些毛骨悚然。
如是響了好半晌,忽然聽得“啪嗒”一聲,骨骼響聲戛然而止,緊接著,蘇子真的身體忽然消失了,只留下了那床曾經蓋在他身上的錦被。
玄紅雪面色遽變,身形閃到床邊,渾身顫抖著不敢掀開那錦被,只怕掀開之后里頭之余一灘血水不見她兒!
“白淵,這就是你的杰作?!”玄紅雪目色泛紅,只差一步便要陷入崩潰瘋狂。
“我、我也不知道為何……剛才明明一直很順利的!”
“順利?”白淵這一句話將玄紅雪最后一根繃緊的弦崩斷,她五指成爪朝白淵抓了過去。
卻是這個時候,那床錦被忽然聳動了一下,然后一個毛茸茸的、白色的尖腦袋從錦被的一角探了出來。
“嚶嚶……”小東西輕柔地叫了一聲,四肢一蹦,朝著理它最近的鐘小靈撲了過去。
鐘小靈全副心神都被玄紅雪吸引了過去,這時忽而有一團白色的物事飛撲過來,不由驚叫了一聲,伸手便去抓。等她把東西抓在了手里,才發覺入手暖而軟,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白狐!
這白狐側著腦袋看著她,一雙無辜的黑眸泛著水氣,鐘小靈一瞬間心都軟化了。實在是、實在是太可愛了!
白狐看了她一會兒,又“嚶嚶”叫了兩聲,低頭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鐘小靈手背。
玄紅雪被鐘小靈的驚叫聲吸引,不由停住動作,扭頭一看,便看見白狐舔鐘小靈的一幕。
“子真,他一定就是子真了!”
玄紅雪隨即丟下白淵,朝鐘小靈撲了過去,伸手就要來搶鐘小靈手上的白狐。卻沒想到白狐忽然對她齜牙咧嘴,見她伸手,爪子便是一揮,在她手上留了一條淺淺的爪印。
“子真,你為何不讓我接近?”玄紅雪捂住傷口,淚眼婆娑地看向鐘小靈和白狐。
白狐顯得非常愿意親近鐘小靈的樣子,瞪著小腿掙扎著幾次三番欲湊進她懷中。鐘小靈無奈,只好將它抱進懷中。白狐趴在她懷里,頓時露出愜意的表情,瞇著眼睛蹭了蹭她的脖子,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便一動不動了,仔細觀察,這白狐儼然已經入睡了。
鐘小靈看著這只可愛的小白狐,實在無法與之前所見,那個與魔頭邪絕情對峙的蘇子真對應起來,這跟竹君變人前后一樣,兩者之間都隔著一條巨大的鴻溝哪!
玄紅雪見了也同樣有些抓狂,猛地向鐘小靈伸出手來,焦急地道:“把子真遞給我,把他遞給我!”
“紅雪姐姐稍安勿躁,他現在似乎是睡著了,我想你也不愿意把他給吵醒吧?不如我們把他安置了,再到外面去——我覺得還是先梳理一下現在的情況為妙。你覺得呢?”鐘小靈低聲道。
玄紅雪想想也有些道理,但越想越有些不甘,便狠狠地剜了白淵一眼,低聲道:“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他豈會變成如今這么模樣?”
“依我所見,他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多半跟白淵無關。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你身上。”竹君道。
“豬君這回倒是說了句人話啦!”白淵道,惹得竹君瞟了他一眼。
玄紅雪則不滿地問:“竹君殿下這是什么意思?”
鐘小靈懷里的白狐動了動耳朵,身子輕輕扭動了一下,顯得睡得不是很安穩的模樣。
“要說都到外面說去,別把他吵醒了。”鐘小靈道。
她一邊彎身將白狐放回床上,正想抽手離開,不想白狐似是有了感應一般,竟忽而睜開幽黑潤澤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瞪著她嚶嚶地叫了幾聲,又要爬回到她懷中入睡。
玄紅雪見了便有些戚戚然,摸著剛才愈合的傷口所在,訥訥道:“他喜歡親近你多于親近我這個母親呢。”
“他倒是識貨極了,雖然靈智盡喪,倒是本能未失,知道多親近地隱對他神魂恢復有好處。”竹君笑瞇瞇地道。
玄紅雪:“竹君殿下,可否給紅雪解惑?”
竹君雖修為散盡,但他千萬年的閱歷卻不是假的,蘇子真這種狀況從未見過,但他多半也猜出了因由,便對玄紅雪解釋道:“你和堯玉軒當年為了生育蘇子真,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去尋求草千曉的幫助吧?”
聽見草千曉的名字,玄紅雪的臉色有些難看,艱難地點了點頭。
“沒錯。”
“既然是人、妖所生的孩子,自然只能是半人半妖之物。蘇子真一直以來之所以能夠保持人形,且沒有半分妖氣,這該歸功于供養千曉草的神魂是人族神魂的緣故。但蘇子真中了奪魂蝕骨術之后,他的神魂已經不再完整,哪怕最終白淵驅除掉奪魂蝕骨術的術力,這個變化卻是不可逆轉的,他自然也就無法維持住原來的人態了。也即是說,他現在不是人,而變回了一只靈智不清的玄狐。”
“哈哈,我就說了,跟我沒有關系吧!”白淵大笑道。
“閉嘴!”玄紅雪伸手一指白淵的嘴巴,白淵的上下唇赫然連在了一處,竟張不開了。白淵驚慌地嗚嗚直叫,又被玄紅雪指了一下,到最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人也動彈不得了,唯獨眼珠子不停地在轉動,企圖讓鐘小靈去救他。
玄紅雪不再理會白淵,道:“竹君殿下,你可有什么方法可以讓他的神魂恢復過來?”
“你又不是初哥兒,怎么可能不知道,神魂之傷最是難治,更何況神魂已經殘缺不全?地隱乃世間至陰之靈,讓蘇子真多與小靈接觸,可以滋養神魂,但我也說不準能養到什么程度。你要是心里沒底,大可以去問草千曉,只要付得出代價,她是什么買賣都做的。”
玄紅雪道:“我就怕,他屆時即便恢復了靈智,也不再是現在的這個他了。”
“不管是或不是,他不還是蘇子真嗎?以前的事情不記得更好,他如今是活脫脫的妖,難不成你還能把他送回玄真宮去修煉?你們母子二人分隔二百多年,難道你不想母子相認?”竹君一字一句,無不打動玄紅雪的心,讓她期盼起日后的生活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玄紅雪抬起頭,盈盈朝著竹君行了一個大禮。
“多謝竹君殿下開解。我母子二人多謝竹君殿下和小靈殿下的大恩大德。”
竹君避讓開去,擺擺手笑嘻嘻地道:“說這些都是客氣,我現在修為低劣,還要仰仗你保護呢。”
白淵眼珠子亂動,很想大聲質問玄紅雪,為什么明明救人的是他,她多謝的卻是豬君?!為什么受傷的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