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傾霏牽馬走在安城大街上。此時的天氣已經開始悶熱,特別是正午時分,即使是身著一襲清逸的白紗襦裙,傾霏還是蒙上了薄薄細汗,其實她倒想快點縱馬往訣然府奔馳去,額···不對,現在應該是穎王府了,但奈何街上百姓小攤太多,于是她只能慢慢前行。
傾霏剛從人群中出來,準備穿巷子走小道,這樣比較清涼些。哪知往巷子沒走幾步就看見了恰巧從里面出來的安訣和福恩,而他們身后是一家裝潢得極其引人注目的閣樓。安訣見到傾霏后先是一怔,繼而挽唇一笑,福恩心想著這下是不是麻煩了。
傾霏淡笑著牽馬走近,爾后停在了安訣跟前,嘴里輕喃著他身后那家閣樓的名字。
“翹楚樓,額······這地方不是晚上來的嗎?穎王還真是有興致!”清婉之音盡是揶揄。
安訣看著她帶笑的星眸,然后深挽著唇角,玉雅道。
“在下和傾霏姑娘還真是有緣,連去個花樓也能在門口遇見。福恩,還不趕緊回府準備酒菜去,得好好慶賀姑娘回來和與你主子的緣分吶!”
“是,福恩這就去。”語畢,笑容和煦的離開。
“我與穎王算得上哪門子的緣分,若說有那也是托上面姑娘的緣分?!眱A霏輕語,揶揄依舊。
“看來傾霏姑娘這一個月是收獲頗豐啊,單憑口才就已經讓在下嘆服了?!?/p>
“不及穎王半分。”
“傾霏姑娘,客氣!”
······
待傾霏自雅居梳洗出來,福恩已備好了午膳。天氣暑熱,他準備的菜肴皆是些清淡可口的,傾霏看著就很有胃口,沒等安訣開口便已經起筷。好似,她向來如此,不過安訣反倒挽唇而笑,面目皆喜。
傾霏很坦然的享受著穎王府的佳肴,玉凈的臉上沒有一絲胭脂粉末。人皮面具終于摘下,算來也有一個多月沒看到她那張淡若的臉了,安訣嘴角的笑若隱若現,傾霏抬眸便看見了,雖不知他在想什么,卻習慣了他那副心思如淵的樣子,被他注視了良久,傾霏只好啟唇而問。
“你不餓?”
“額···”
爾后,傾霏低眸,繼續享受著她的美食。
“福恩,來一份荷花露?!?/p>
“是?!?/p>
傾霏抬眸,輕語。
“謝穎王?!?/p>
“客氣····”
關系好像又輕松些了呢,安訣得意的笑著。
二人用完膳后便去了書房,這是他的穎王府,可他還是處處小心,這讓傾霏心生嘆服。
“我去了幾個與青榮派相熟了門派,里面都有月空的人?!?/p>
“他的野心還真大,他就不怕他活不到那個時候?”安訣薄語著。
“看來他是要擾亂武林,只是,若蠱毒一旦在各派中擴散,這或許就是一場覆滅性的浩劫?!眱A霏淡語,眼底卻流露著擔憂之色。安訣見狀,啟唇問。
“你擔心青榮派?”
“是?!?/p>
“你可要回去看看?”
“我已經通知了師傅和慕白師兄?!?/p>
“蒼云派那邊如何?”
“流云大哥說他會暗查。”
安訣聞語挑眉,玉雅的疑音頓起?!傲髟拼蟾纾俊?/p>
“······”
“呵呵,傾霏姑娘好魅力,敢情和武林大會兩屆的奪錦人交情不淺??!”
“哪及穎王四海之內皆紅顏!”
“安訣的榮幸!”
“······”面對安訣的寵辱不驚,傾霏很是無語,半響她才啟唇問道:“撒偌一帶之事查的如何了?”
“有點兒眉目,之前有一部分玄隱派去了沙壤,現在他們已前去玉瑯塞外?!?/p>
傾霏聞語抬目,訝異道。
“什么?你竟能調動玄隱組織?”
安訣蘭眸淺泛,薄唇玉雅。
“我以為你知道。”
傾霏斂了斂星眸,爾后才平靜回他。
“你既沒有和我說過,我又怎么會知道?”
安訣挽唇,語音輕溢。
“我還以為你知道得很多呢?!?/p>
果然,這又是一道言語陷阱。她雖有慕白幫著,可連太子的勢力都沒有辦法在他身邊安插眼線,世人又怎猜測得到他竟與江湖中最神秘的一個組織有著莫大的關聯,而慕白又豈會去查那些東西,于是,傾霏很是無語。星眸望了他片刻,才問道:“你是怎么調動得了玄隱的?”
“自然是錢財了。”安訣語畢凝眸看著傾霏,見她淺蹙著眉便又道:“不信?”
傾霏輕點著頭,耳墜上的滴玉微晃,看得安訣不自覺的瞇起了眼,他輕彈了一只后離開了書房,留下一臉漠然的傾霏。難道,他在意?
是夜,傾霏在雅居內動作輕柔的擦拭著琴弦,長發搭落在風傾上,很是蜿蜒柔美,雅居的門開了,傾霏沒有回眸,一陣淡雅的蘭香隨風而來,她淡淡的啟唇,一如安訣身上的舒散的味道。
“怎么來了?”
“今日忘了告訴你,七弟和月色都向我問起過你······”
傾霏放下手中的絲絹,星眸淡淡,從什么時候起,她竟與他走得這么近了?近到所有人都會問他關于她的行蹤,一種莫名的感覺涌上心頭,說不出的異樣,但奇怪的是傾霏并不排斥,半響,轉身朝他輕語。
“知道了。”
語畢轉身繼續輕撫著她的風傾,過了許久安訣都沒有走,傾霏疑惑,回眸見他還在原地,且此刻正安靜的的看著自己,渾身上下散發著與平日全然不同的氣息,傾霏愈是不知所以,安訣緩步走近,屋外的鳥聲清靈,夾雜著稀疏的蟲鳴,這片夜很是寧靜,寧靜到傾霏似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安訣在她跟前停下,夜燈闌珊,傾霏感受著他的吐蘭,身子怔然,不敢動分毫。第一次,傾霏的心里涌現出這樣的感覺,那不是害怕,而是極其的緊張。
少頃,安訣終于說話了,玉雅的聲音帶著柔意,聽得傾霏輕舒了朱唇,只是耳膜里依舊傳來的聲音告訴她自己并沒有聽錯。
“我不喜歡你身上有他的東西,每次看到都覺得像是貼上了他的標簽那樣,但你不是他的!”
傾霏詫異,星眸抬起,與安訣相視,此刻的他們是離得那樣的近,安訣淡淡的挽著唇,努力使自己看起來真誠些,只是在傾霏眼里卻也還是那樣的邪雅。傾霏一下一下的泛著眸子,淡若的語音聽起來很是平靜,可她的心,卻是亂了節奏。她半響才道:“額,什么?”
安訣無奈,她現在算是在裝傻嗎?雅笑覆唇,自袖中取出一支朱釵。傾霏認得,那是安言婚宴上她戴過的那一支。在傾霏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已將那支蘭殊珠釵插入了她的發髻中,安訣低眸與傾霏相視,爾后玉雅的說了一句。
“白衣佳人,傾城絕貌。”
傾霏撇開眸子,安訣挽唇,見她不好意思便沒有再言語,轉身往門外走去,留下微微錯愕的傾霏不知所措,背影消失,她纖美的手輕拈上發上的珠釵,但落下來時卻是空無一物,傾霏始終沒有把它拔下來。
一對耳墜,一支朱釵,她該作何選擇呢?
次日,傾霏正在雅居里撥弄著風傾,一曲剛落便先進來了三人,安訣隨后。其中安沁還鼓著掌,傾霏忽覺不好意思,因為她只是隨意的彈奏,并不仔細,哪知有那么多在門外“偷聽”的人。她自琴案中起身,笑語。
“你們怎么來了?!?/p>
“傾霏,你的琴藝竟如此的了得啊!怎么,你不想我們來么?”安沁打趣著。
“只是隨意撥弄,未料你們竟在,自然是希望你們來的?!眱A霏邊說邊朝月色走去?!罢f來還未聽過月色彈琴呢,這倒成了我的遺憾了。”
“呵呵,下次找個繁星皓月的日子定來請你?!?/p>
月色微笑著上前輕拉傾霏的手,一副姐妹相逢的樣子,看著安沁嘟嚷起了嘴。
“傾霏,你是有了新朋友不要我這個舊的了?”
此語一出惹得眾人皆笑,傾霏笑著輕語。
“這么大個人了還亂吃醋,你的皇妃呢?”
“哎呀,我不似六哥,有很多側妃的。我是愿意帶啦,只是怕你會覺得煩?!?/p>
“怎會,你下次帶上?!?/p>
“這個······”
傾霏側眸望著他,其余三人皆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小鬧,只見安沁搔著腦袋一幅很難做決定的樣子,傾霏倒也不為難他,于是笑語著。
“算了,算了,今日要去哪兒啊!”
“他們商討著去皇家郊外的馬場?!痹律p語。
“對啊,你可有興致?”安言朝傾霏問道。
“有的,有的。”安沁大聲的嚷著,眾人再笑。
“如此,我怎么壞了大家的興致?!眱A霏笑語。
“那便出發吧!”安訣這才說話。
傾霏轉眸望向他,只見安訣的視線此時正落在自己戴著的蘭殊朱釵上,臉上飄過一絲淡淡的緋色,很快的她便轉過頭與月色小聊著。
六月的清晨太陽還沒高升,所以并不是太熱。因月色不會騎馬,所以一行人乘著馬車往郊外而去,車廂內不時的溢出歡笑聲,艷陽慢慢的攀高似他們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