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邢!今日之事,你是否鐵了心要插手?”
一身黑衣,手持長劍,略帶沙啞的聲音由中年男子嘴里發出。
長劍一丈余長,兩指粗,劍身薄如蟬翼。輕輕一抖,寒光涌動,劍鳴‘嗡嗡’而響,如鋼珠落地,響徹不絕。
從照面到動手,不過區區二十余息的時間,而中年男子出手更是高達五十余次,但就算如此,面前年紀要比自己小上十歲左右的青年卻能每一招躲避過去,游刃有余。
狄邢!
好一個狄邢!如此窮寇潦倒之地,竟會出現這般武學奇才……
狄邢身形立住,一劍指出,“寒山有寒山的規矩,由不得他人胡來,你擅自用武,已犯忌諱,跟我回衙門走一趟。”
他的劍不及中年男子手中劍長,只有手臂長短,但卻極為稱手。劍身有些缺口,但擦拭明亮,彰顯不凡。
“狄邢!你可知我是誰?貿然抓我,不怕招來殺身之禍么?!”中年男子言語冷冽。
狄邢表情冷峻,雖不儒雅,但卻長得端正。刀削劍眉,眉宇之間,如若一把打磨寒劍,眼如劍,氣勢逼人,尤其身上一件官袍,上面繡有猛虎,虎虎生威,威風凜凜,更添不凡。一字一句,讓得中年男子稍稍愣住。
“若是懼怕,狄邢今日就不會站在這里。”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氣了!”中年男子冷哼一聲,氣勢再度攀升,似乎已經階躍過破骨之境,隱隱約約要達到更后面的境界。
“六道天輪鎖生死!”
白光綻放,遮天蔽日,一抹血光在白光中浮現,如那殷虹鮮血,觸目驚心!
嘩然之間,眼前景色驟然一變,空氣再不新鮮,樹木開始枯萎。
眩暈!
惡心!
昏厥!
嘔吐!
種種負面影響接踵而來。
“這是,六道天輪!你是?!”狄邢語氣一變。
……
……
方孝禮看著兩人打斗,心中不免震驚。
“這恐怕才是真正的武斗,飛沙走礫,刀光劍影,所謂‘劍氣’,足以隔空傷人……”
方孝禮目光打量著狄邢,形同初見。
只是很快,他就轉移了目光,落在了另外一人身上。
國字臉,外八眉,身型硬朗,但方孝禮可以肯定,對方定然不曾見過。
他心下好奇,未曾見過,何以選擇跟蹤我,知曉我前去梧州亦只有太學宮,東書府……莫非——
搖了搖頭,方孝禮已經否定了這般猜想。
縱然其他人有可能,可面見自己二人,都是太學宮與東書府的前輩高人,儒道浩然已達沖霄之境。一身正氣,剛正不阿,豈會耍這等伎倆,污了丹心,毀去文膽。
與習武之人不同,練武之人,所懼怕便是心魔。而對于儒道來說,要毀去修為,更是易如反掌,儒學推崇‘修身治國平天下’,只要反其道而行之,足可!
但兩位大儒前輩能坐在此等高位,又怎會因自己而破了文膽?
驀然之間,方孝禮的目光落在中年男子的腰身之間,在那里,別著一塊玉飾。
玉飾拳頭大小,通體翠綠,上面刻有圖案,類似龍紋,卻不是真龍,而是九子之一。
“開元皇朝,等級森嚴,以下犯上,便有理由將人入獄,故而百姓身上的配飾,最多是以虎豹為最,花草為次。”
“而能配飾龍、鳳,神獸等圖紋,唯有皇親國戚……眼前之人,王侯將相么?!何時,我方孝禮竟然被皇室中人所覬覦,嫣然可笑。”
方孝禮眼神中閃過一抹冷色。
他素來隨遇而安,不與人結怨,更是到處弘揚學說,可謂是‘好好先生’。但如今,梧州一事之后,他才知曉,自己竟然被人跟蹤,只是不知,對方是從何時開始隨著自己,或是前些日子,亦或從幾年前……
想及此處,方孝禮面上不由浮現出一抹冷色。
恰在這時,方孝禮的表情不由變得痛苦開來,耳根邊只響起一道聲音,“六道天輪鎖生死!”
他的嘴唇開始皸裂,滲出一絲血絲。
面容更是扭曲開來,一股巨大的壓力從外界沖擊他的身體內部,五臟巨震。
若非方孝禮此刻修為已達五臟之境,就是這股氣勢,已經足以讓他重傷。
“咳~”
輕聲咳嗽,方孝禮嘴里咳出一縷鮮血。
但這微乎其微的一道聲音,剛好引來狄邢以及中年男子的注意。
狄邢目光轉移過來,神態當中,是一種方孝禮說不清道不明之色。
然而當中年男子目光轉過來之際,方孝禮身形一震,這般眼神,太過熟悉,究竟是何時?
“小石頭,我們又見面了。”
中年男子看著方孝禮,淡淡一笑。
小石頭?
小石頭!
腦海中不斷思索這三個字,下一刻,方孝禮臉色出奇難看,牙關緊咬,目光死死盯著面前男子。
“我記得你!”
一言一語,幾若咬牙切齒。面上崩出的青筋,更是這般年來第一次。
“小石頭記憶尤好,倒還記得老夫。”中年男子看著方孝禮,和藹親和。
“十年前,我尚且還是孩童,一次重病,差點身死,是你這個郎中救我,那時你不知我姓名,說我的命像石頭一般堅硬,便直呼我為小石頭,呵……那般時候,我孤苦伶仃,以為你是善人,豈能想到,真正謀害我之人竟是救我之人!”
“我在救你。”
“笑話!”
“我不出手,現在的你,已經是一具白骨,根本無法站在這里與我說話,可縱然出手,也無法保全你,只能換來你數年安穩。”中年男子輕聲嘆息。
“可有證據?”
“我做事又何須證據,信則有,不信則無,全在你一念之間,不過老夫倒真沒想到,數年之前,你隱疾纏身,如行將枯木,卻能習得三學,以三學鎮壓體內傷勢,看來在我出手之后,又有人暗中助你,興許,關于你的身世,還有老夫不為所知的秘密。”
方孝禮雙目中陡然激射出一抹冷光。
“你知道些什么?”
一句話出去,方孝禮就已經失去了平常心。
“能侍一主,與有榮焉,老夫雖年邁,卻也還想多活幾個年頭,只是關乎主上命運,縱是老夫身死,也不會透露一二。”
微微側轉的身影,消瘦的身軀隱約之間浮顯出幾分落寞。但就在下一刻,中年男子回過身來,嘴角微微上揚,頃刻間露出一絲笑意。
“小石頭,你眼中殺意凝實,可是要殺老夫以報仇?”
方孝禮目光緊緊盯著中年男子,冷意更甚。
面對方孝禮的目光,中年男子倒也無懼,反而一笑置之,“只是憑你這小娃兒未必有這個本事啊。”
驟然之間,白光更加熾烈。
于白光之中所投射而出的紅芒更如鮮血一般艷麗,一絲絲如同波紋一般的紅色細絲從空氣之中蔓延,沒入方孝禮體內。
“咳咳~”
方孝禮身形一個踉蹌,原本直立的身軀矮了半截。
他全身上下猶如萬針刺骨,疼痛難當!
“爾是否還忘了一人?!”
狄邢揮劍而起,周身罡氣涌動,形同風暴,將他護在其中,所有刀鋒一旦逼近,均炸裂開來。
霍!
霍!
霍!
狄邢速度不快,只是簡單的揮刺,但每一次,劍尖一抖,無形劍氣向前,為他打開一條道來。
所謂血氣,無法沾染一二。
僅是這一手,便需要對劍道有極高的造詣,單純論天賦,狄邢潛力深不可測,哪怕是在燕京之地,亦可嶄露崢嶸。
“狄邢,你本朝中殿前二侍,如今被貶此地,這當中緣由,可需我提點一二?亦或者讓他知道你的目的?”中年男子的目光落在方孝禮的身上,眼神當中不乏戲弄。
“你當有人信你讒言?”狄邢冷哼一聲,身影不斷向前,與中年男子的距離不過十米。
不遠處。方孝禮目光撐開,他意識有些模糊,無法認真聽清兩人之間的對話。能夠站著,也全依仗他本身的毅力。
只是點滴記憶,卻讓他怒火中燒。
究竟為了什么?可以對一個當時還未滿十歲的孩童下此毒手!
要如何的蛇蝎心腸才能將自己的性命罔顧?
可笑!
方孝禮身體一片冰涼,內里如一。
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股清涼之意由著胸口鉆入方孝禮體內,如置身烈火當中涌動而來的一道清流。
只是緊隨其后,又一股更加清涼氣息匯入身軀當中。
方孝禮不寒而栗,全身毛孔陡然炸開!
同一時刻,他周身百脈俱動,睜開的眼眸之中,些許氣息外泄,卻是讓在場二人臉色紛紛一變。
“妖氣!”
“怎么可能?!”中年男子臉色一變,臉上浮現出復雜之色,“不可能!十年前,我已廢你修為,可為何在你身上,還有如此精純的妖氣!”
狄邢‘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啊,寒山三學之首,傳道授業解惑的先生居然一身妖氣,這若傳出去,只怕人人得而誅之,今年的‘月夕節’當真有意思,哈,既然如此,我何不妨再來點更熱鬧的……”
話語剛落,另一股妖氣彌漫開來。
狄邢!
寒山最公正不阿的衙役——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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