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沉寂無聲的狀況被一聲尖叫打破,發(fā)出這聲音的不是別人,便是方才身形鬼魅,出手如電,打倒兩個粗壯婆子的紅櫻。
小姑娘眨眨眼,茫然地看著倒地的婆子,似乎被嚇到了,叫得比那兩個倒地翻滾的還要大聲。
姜靜云愕然,這是她穿至大晉皇朝第一次真正意義的吃驚了。同樣感覺的還有青菊,她呆立了片刻,見紅櫻慌亂害怕的模樣,心中一動,招呼方才退到自己身后的幾個婆子說道:“你們幾個,一個小丫頭都拿不住,躲什么躲?若是辦不好這差事,便自己去刑室領(lǐng)三十板子!”
幾個婆子互相看了一眼,覺得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還是比板子好對付點,于是結(jié)伴而上,試探著向紅櫻靠近。小姑娘并沒有發(fā)覺,還在揉著眼睛,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么。那幾個婆子遲疑了片刻,互相使了個眼色,一起撲了上去將紅櫻按倒在地。
想象之中的絕地反擊,大顯身手并沒有出現(xiàn),紅櫻很快便被幾人扭著胳膊抓了起來,疼的小臉都白了。青菊莫名松了一口氣,臉色陰沉起來,“把她帶到刑室,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在我司律院翻了天去!”
姜靜云一凜,大聲道:“青菊,你敢動私刑?”
青菊陰沉的臉上突然現(xiàn)出刻薄的笑容,“我乃司律院執(zhí)事,審問罪婢理所應(yīng)當(dāng),何來私刑一說?你便在這里好好想想,或許下一個就是你了。”
“那不妨先審問我,也能節(jié)省些功夫不是?”
青菊搖頭道:“一個個來,莫要心急,來啊,把人給我?guī)нM去!”
姜靜云眼見紅櫻被幾個兇悍的婆子從自己面前架了進去,青菊留下一個惡毒的微笑,也跟著進門而去。天色已然暗了,不知從哪里吹過一陣風(fēng),初夏的天氣了,竟然吹得人心底發(fā)涼。
不要……不要打我姐姐……
方才紅櫻情急之下?lián)溥^來護著自己,傷了兩人,被架走之時口中喃喃說的,就是這話。
姜靜云許久不曾波動的心突然有了一道小小的裂痕,紅櫻膽小懦弱,一只竹節(jié)蟲便能將她嚇得大哭,陳嬤嬤教規(guī)矩之時,瞪個眼睛聲音大些都讓她嚇得晚上睡不著覺。那時候府里的嬤嬤們念著自己主子身份,再厲害也不曾動手,而如今這些人,比陳嬤嬤還要兇悍,根本不拿自己當(dāng)回事,恐怕打死也是無懼,那紅櫻竟然敢沖上去阻擋在自己身前,那是她小小生命里全部的勇氣了吧。
如今她被青菊等人帶去那殘忍無道的刑室,無人管束之下,不知道會怎么折磨,姜靜云心急如焚,卻被綁在原地連動也動不得,如何能救紅櫻?姜靜云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制著心中紛亂的念頭,她明白關(guān)心則亂的道理,知道無謂的著急與傷心不僅無用,反而會耽誤做真正有用的事情,她不能自亂陣腳。
“小柱子,欠我的銀子打算什么時候還?”
墻角一個看熱鬧的小太監(jiān)沒來得及跑開,被姜靜云眼尖看了個正著,出聲喝問。
“云姐姐,你……你這會兒了怎么還惦記這個?”小柱子看看左右無人,才敢湊上前來,陪著笑小聲說。
“你前后欠了我三十兩銀子,怎么能不惦記,咱們當(dāng)初怎么說來著,每天一百文的利息是不是?”
“我的好姐姐喲,這么高的利息,您這是要奴才的命啊!”小柱子哭喪著臉說道,方才看熱鬧那點愉悅蕩然無存,不禁怪自個兒多事,躲了這么些日子,還是被這位姑奶奶給逮住了。
“誰讓你借的?我逼你了嗎?”
小柱子啞口無言,若不是自己好賭,有借無還,鬧得所有太監(jiān)都不愿意借銀子給他,又怎么會求到這個財迷的小宮女跟前?
“好了,廢話少說,眼下有個機會幫姐姐跑腿,若是辦得好,莫說利息,就是賭債也可一筆勾銷。”姜靜云心里焦急,面上卻是慢條斯理,似乎極不情愿給人這個機會一般。
小柱子眼睛一亮,連連點頭說道:“姐姐快說,莫說跑腿,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沒甚所謂!”
看著小柱子的身影一溜煙地跑開,姜靜云心下一松,轉(zhuǎn)頭看向司律院,高高的宮墻擋住了她的視線,不知道紅櫻在里面怎么樣了,能不能堅持到自己來救她。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天色完全沉了下去,紅櫻被送了出來,姜靜云一看便紅了眼睛,腦子嗡的一聲,所思所想都化作一片空白。
“把人給我綁到那邊去!”
還是那幾個婆子,拖著紅櫻一步步走近姜靜云。風(fēng)中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道,青方石鋪就的千年皇城甬道上,被緩緩落下一滴滴深紅粘稠的液體,舒展開來,滲浸入被千年風(fēng)雨所侵蝕的石紋當(dāng)中。
紅櫻垂著頭,長發(fā)散亂,寶藍(lán)色宮裝已被鮮血染透,一條條蜿蜒留下,在鵝黃色長裙上留下斑駁血痕,再一點一滴落在地面之上。上衣被撕裂一道道口子,血/肉外翻,雪白衣料已然變?yōu)榘导t色,緊緊地粘在紅櫻身上,而一條腿則以詭異的角度彎曲著,軟軟地拖在地上。
“這丫頭還真是聽話,你說什么她便做什么,任我打斷了三根鞭子也不說話。許久未見這么硬氣的小姑娘了。”
姜靜云死死盯著青菊,看著她的嘴唇一張一合,聽著她輕描淡寫地說著如何鞭笞拷打紅櫻,就像在說明天天氣很一般輕松隨意。
“她的腿怎么了?”良久,姜靜云開口,聲音暗啞。
“她方才打傷那二人,可是我司律院的刑訊的好手,要怪就怪她不知高低,打斷她一條腿也算輕了。不過……”青菊用袖子掩住口,做不忍狀,“這曹婆子下手也是狠了些,一棍子打斷也就是了,偏偏要硬生生地慢慢打斷人家小姑娘的腿骨,每一下都不用盡全力,疼得小姑娘叫的嗓子都啞了,最后昏死過去,唉,我看著都有些不忍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