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冷冽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屋里兩人都吃了一驚。只聽到“啪“的一聲,纖云手上剛拿起的鞋子也掉落在地。
“拜見太子殿下。”纖云先反應過來,趕忙跪倒行禮。
楚陽隨意擺了擺手,大步走進屋子。姜靜云愣愣地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漸漸走近,他與往日全然不同,一身青色鎧甲,身后披著玄色披風,顯得他身材挺拔,俊朗不羈。他走動時鎧甲偶爾泛起一道寒光,撲面而來的是濃濃的肅殺之氣。
這樣的裝扮姜靜云從未見過,不同于往日軟緞華服的貴公子氣質,此時的楚陽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兇悍英武,少年王者之氣已然掩飾不住,揮手間便是天下動蕩,四合震撼。
“自己惹那么多麻煩,還有空擔心別人?蠢女人!”楚陽臉上帶著淡淡嘲諷,居高臨下地瞥了一樣只驚不喜的少女,頓時心里不高興起來。
姜靜云眨眨眼,似乎還未從突然看到楚陽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纖云見狀暗中拉了拉她的袖子。
“奴婢告退。”
纖云退出房門,還貼心地關上了門,楚陽一撩披風,看也不看床邊的圓凳,大咧咧地在床邊坐了下來。
“你怎么回來了?”
聽見姜靜云沉默半晌,回過神來就是一句又傻又生硬的問話,楚陽俊臉一沉,冷哼一聲不肯開口,房間里氣壓頓時升高,見他又像個孩子似的鬧別扭。
姜靜云有些無奈,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她有心賭氣,可是看到他發髻松散,風塵仆仆的模樣,又覺得有些心軟,他想必是得到了消息便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一定累壞了,她想到這里忙揚聲喚人端茶進來。
許久才見一個不認識的小宮女進來,想來纖云太過貼心,早就退得遠遠的了。那小丫頭年紀不大,一進門便發覺房間里氣氛不對,見到黑著臉的太子殿下,不禁心中一驚,整個人都慌了。
姜靜云看著戰戰兢兢地端茶上來的小宮女,好不容易抖著手腳到了跟前,一觸及楚陽陰沉的表情,不知怎敵手一軟,茶沒遞到主子手上,眼看就要落地。姜靜云想也沒想,下意識地伸手去撈,被翻泄而出的熱茶澆了個正著。
“啊!”
小宮女頓時嚇丟了魂,驚叫著癱倒在地,知道自己這次小命難保,最后一絲清明支撐著她看向姜靜云。但是有人動作比她的眼光更快。
“疼嗎?”
楚陽從床邊一躍而起,身影快地讓人以為自己眼花了,那小宮女坐在地上,看著平日里冷峻寡言地太子殿下小心地捧著床上少女的手,再也不復鎮定,口中嘮嘮叨叨地問著話,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幾句,疼不疼,燙哪里了。
姜靜云雖然疼痛,卻還是彎了彎嘴角,知道楚陽方才不過是硬撐著,只見他大聲叫道:“還愣著干嘛,趕緊宣太醫!快去!”
姜靜云搖頭道:“不過是燙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莫要驚動太醫了。”
楚陽怒道:“手都燙紅了,還要逞強?”
姜靜云這時候不敢惹他,只得順著他說道:“還真是燙紅了。”
楚陽聞言又繃緊了身子,手上卻收了力氣,生怕怕疼姜靜云的手,一邊檢查一邊問道:“是不是疼得很厲害?你!還不去拿藥來?”
小宮女趕緊應了一聲,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姜靜云臉上不禁帶了笑意,被楚陽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生氣,“還笑,沒見過你這么笨的女子,以為自己很厲害嗎,還敢去接茶杯?不知道燙嗎?”
姜靜云哪里會跟這個別扭孩子理論,笑著說道:“沒想那么多,不是故意的。”
楚陽狠狠瞪了她一眼,低頭下去對著姜靜云的手輕輕吹著氣,十分笨拙的模樣,一看就是從來沒對人如此做過。他目光觸及靜云手腕的傷痕,幽深漆黑的眼中閃著冰冷的目光。
“是誰做的?”
語氣中森寒之氣讓人忍不住打個冷戰,少年儲君的雷霆之怒足以讓許多人粉身碎骨。姜靜云心中一熱,下意識抬起另一只沒燙到的手挽起楚陽一縷散落在肩頭的黑發,手指繞了片刻,不舍地將其攏到了束發的玉環當中。
從姜靜云挽住自己頭發的一刻,楚陽身子便僵住了,瞬間忘記了自己的問題,哪里還管得了答案是什么,只覺得隨著她的動作,一絲麻意從發絲傳到頭頂,再傳到心底,渾身的感覺滿心的觸動都被那只小小的素手牽動著,隨著她的纏繞而喜悅曖昧,隨著她的收攏而顫抖渴望,眼前這個纖細柔弱的女子,就是他的眼中的全世界。
“傻瓜,”楚陽一開口聲音便有些暗啞,他抓住姜靜云的手,啞著嗓子說道:“手不疼了嗎,還亂動。”
姜靜云見他漂亮的面孔已然全紅了,眼神難得的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慌亂,不由心情大好,也敢調侃楚陽了,“你才是傻瓜,這只手又沒燙傷。”
楚陽一愣,眼中突然出現復雜的神色,定定地看著姜靜云,那眼神卻像是透過她的臉看到很遠的地方,那么迷茫,那么無措,口中喃喃說道:“我才是傻瓜……”
姜靜云臉上的笑意頓住了,眉頭輕皺,試探地問道:“楚陽,你怎么了?”
楚陽被姜靜云按著肩問話,恍然回神,掩飾般地問道:“太醫怎么還不到?這些太醫院的老家伙們該收收骨頭了。”
姜靜云看了他一會兒,方才笑著說道:“一會兒你可別嚇到太醫,受苦的是我。”
楚陽也不由笑了,待得太醫來了,燙傷也便罷了,可是看見姜靜云手腕腳腕上的傷痕,也不由面色一滯,卻什么話也不敢說,眼觀鼻鼻觀心地如同重癥般對待,又是把脈又是問診,敷了藥膏還要開藥單,那如臨大敵的模樣活像姜靜云得了絕癥。
一番吵吵嚷嚷之后,躺在床上的姜靜云終于松了口氣,趁著楚陽臉色尚好,她拽著人家的衣袖,滿是期待地看著對方。楚陽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無奈地說道:“行了,我不管你的事就是了,但是你得向我保證不許再受傷。”
姜靜云眉開眼笑,活像偷到油吃的小老鼠,看的楚陽心里也有一絲喜悅破冰而出,溫暖了心房。他咳了一聲說道:“得意什么?有這功夫還不如擔心一下自己。”
姜靜云頓時想起上次在鳳儀殿兩人之間的不愉快,一陣心虛,很是擔心他問起慕容憂之事,插諢打科地說道道:“有什么好擔心的,我現在熙和殿當差,好好伺候皇上,說不定皇上一高興封個貴妃給我當當……”
楚陽立時變了臉色,怒道:“胡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