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皇后雖然年過四旬,一頭長發卻是十分烏黑順滑,長及腰間,一根白發也沒有。每天早上,都會有兩個專門的小宮女替她從上到下梳順通,再抹上最好的桂花油,然后才能挽成發髻。若是當天那個小宮女手腳不利落扯落的發絲多了,還會被處罰,可見上官皇后對自己的秀發是如何珍視。
可是當她聽到青荷稟報的消息時,不顧正在梳頭的小宮女霍然起身,硬生生扯斷一縷秀發,嚇得小宮女立刻跪倒在地,渾身發抖。
“你說什么?陽兒從軍營趕回來了?”
青荷面色嚴肅,肯定地點點頭,心中十分擔憂。上官皇后心中驚疑不定,拳頭下意識地握緊,已然有了預感,她追問道:“可探聽到出了什么事?”
青荷不知卻沒有立刻答話,被旁邊鳳儀殿總管王公公立刻接上了話,搶了先機。他討好地上前說道:“奴才聽說是姜家那個姑娘被司律院帶走了,還用了刑。”
“是為了那個丫頭?”
上官皇后默然片刻,緩緩坐了下來,只覺得兩邊太陽穴突突地疼,隱隱作痛。她摸了摸頭發,看著跪倒在地的梳頭宮女,深吸了一口氣面色陰沉地說道:“賤婢!拖出去給我狠狠地打,打死作數!”
小宮女不過十五六,聞言嚇得癱倒在地,連求饒都不會,立時被幾個太監拖了出去。青荷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最終還是抿緊了嘴沒有出聲。
“這個時候不在軍營好好呆著,為了一個小小庶女就如此沉不住氣,將來如何成大事?本宮真是高看了他!青荷,都是你攔著我,不然當日我揭了她的底,如今她還能這樣惑亂后宮?”
青荷臉色一白,知道這位暴脾氣的主子又要遷怒自己了,只得跪下來請罪道:“奴婢有罪,請娘娘處罰。”
上官皇后見她如此謙順卑微,心里火氣消了一些,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吩咐道:“盡快將她調至御前,在瑛妃面前好好露個臉,既然我們不方便動手,那就借借狐媚子的刀吧!”
青荷低著頭,知道事情再不能拖延下去,只得應了一聲。
退出寢殿之后,青荷想起那個少女清亮淡然的眼神,立在這鳳儀殿中纖細卻挺拔的身影,而從小看著長大的太子楚陽每次看到那少女時眼中的璀璨的光芒,更是讓她心驚。
只是跟上官皇后不同,她并不認為除掉姜靜云是件好事。那個小小軟軟的男嬰一眨眼便長成了偉岸俊朗的少年,那曾經依偎在自己身邊咿咿呀呀的小男孩從何時開始沒有笑容,冷冽肅然的?如今這少女能讓他開懷,便是她存在最好的理由。
只不過片刻功夫,青荷心念轉了幾轉,此時空中一陣疾風吹過,揚起一片塵土,幾粒細砂進了眼睛,她不禁閉起眼睛。再次睜開之時,眼中一道光芒一閃而過,青荷深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拳頭,似乎有了什么決定。
那廂姜靜云并不知道自己在皇后心上掛了名號,她回到熙和殿中自己的房間,里面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在。她緩緩地坐在床邊,找出之前紅櫻繡了一半的紅梅傲雪,靜靜地繡了起來。
還沒繡好一朵,便聽見院子里傳來喧嘩聲音,不一會兒便向屋子放下而來,很快便進了門。
“哪一張是青桃的床?”
姜靜云站起身來,指了指對面的床說道:“就是那張,她還沒回來呢。”
來人冷冷地掃了一樣,一揮手便有幾個婆子湊了上去翻撿起來。姜靜云小聲問道:“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領頭一人瞥了一樣姜靜云,半晌才開口道:“我是司律院執事鶴蘭,今日來取些物證,與你無關,你一邊等著便是。“
姜靜云看了一眼那高高瘦瘦的女子,很快便低下頭做出害怕的模樣,不聲不響十分聽話的模樣。
“執事,找到了。”
幾個婆子很快便有了收獲,分別從床頭小柜和床下樟木箱子里搜出了幾樣東西。鶴蘭剛要開口,門口沖進來一個身影,大聲嚷道:“誰敢動我的東西?”
鶴蘭皺眉看去,原來是青桃得了信兒趕了回來,氣勢洶洶地看著一屋子的人,毫不示弱地質問道。
“青桃,這是司律院鶴蘭執事,你小聲點兒。”姜靜云小聲提醒道。
“什么人也不能翻我的東西!你少在那里假惺惺了,告訴你,別以為找了靠山就得意,司律院執事又怎樣?”青桃一看見姜靜云,火氣更大,頓時紅了眼。
“大膽!竟敢對執事無禮!”這次不用姜靜云開口,立時有個婆子厲聲吼道。
鶴蘭攔住那婆子,淡淡掃了一眼青桃,開口道:“這些東西是你的?“
青桃被她這樣一掃,頓時覺得渾身冰涼,心里雖不服氣卻也不敢不理,看了幾眼婆子手里的箱子,只是搖頭不認。
鶴蘭并無意外,微微點頭道:“東西帶走,回去慢慢查驗。”
青桃如同貓被踩了尾巴,立刻跳了起來叫道:“憑什么帶走我的東西?”
姜靜云垂下頭去,以免被人看出異樣,如此智商還出來蹦跶,真是讓人替她著急。鶴蘭顯然也很少見這樣蠢的犯人,實在懶得跟她多廢話,只是揮手道:“既然是你的東西,那便一起帶回去解釋清楚吧。”
青桃面色大變,踉蹌著退后了幾步,突然轉身沖向姜靜云,嘴里喊道:“是你!是你這個賤人嫁禍給我的!”
眾人一驚,卻來不及反應,姜靜云仿佛嚇呆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被青桃撲倒在地。青桃的身子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她正要繼續叫罵之時,卻突然看見姜靜云面色平靜,嘴角上翹,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你說的不錯,就是我陷害你的。”
青桃呆住了,反應過來之后眼中冒出憤怒的火光,她伸手掐住姜靜云的脖子,漲紅著一張臉怒吼道:“我掐死你這個賤婢!我掐死你這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