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看著車身為藍色的三輪車,上面還印著白色的字“垃圾專用車”,這就不說了,那車還是柴油的“哐哐哐”的響個不停。
光是想想走在路上的樣子都覺得拉風極了。
宋嶼安看著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畢竟后邊的那個“垃圾專用車”太明顯了,注意不到那就是瞎。
他拔高聲音解釋道:“不是,車庫里就剩這一輛車了。”
好家伙,他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又精進了不少,說得跟真的一樣,姜染不信,他這氣人的方法萬年不變。
她走過去剛要推門就看見宋嶼安熄了火,從車上下來。
奈何姜染已經推開了車庫的門,里面車挺多的,就這一輛舊的。
姜染轉眼看向他,歪了歪頭道:“解釋?”
簡單倆字,宋嶼安就慫了,他眨了眨眼,嘿嘿笑了兩聲,緩緩開口:“別打臉。”
料定了姜染不敢打他,他才說的這句話,把他打了,他就不給她修車,切,誰還不會威脅人了。
姜染看著他那樣子,就知道這貨在想啥,她真想揍他一頓解氣但是她又想了想覺得不太好。
她抬手按了按額頭,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道:“你自己去吧,對了,修好后車就放你這兒吧。”
宋嶼安看著她笑了聲,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去了。”
說完就“噔噔瞪”的跑了,姜染看他又發動那輛垃圾專用車,一路帶著“哐哐哐”的響聲走了。
要是把這話說出去估計都沒人信,堂堂車界杠把子,開著輛垃圾車去世貿商場的地下室帶走一輛破機車。
還TM高興得屁顛屁顛的,擱誰誰敢想,真是想都不敢想。
姜染轉身走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把自己塞進去,出租車慢慢駛離。
龍山賓館四樓的房間落地窗前,薄言正觀賞著她所做的一切,他倒是驚訝,她最終居然沒進賓館。
……
姜染來到一個小區,這個小區叫青花苑,是離附中不遠的地方,岳城附中是韓朝陽所在的學校,她以前為了方便看他,在這兒買了一套房子。
青花苑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人,里面風景如畫,每家每戶幾乎都是個獨棟小別墅。
也有電梯房但很少,姜染就在這兒買了一套別墅,她也不想,但是沒辦法,她來的時候電梯房就被搶光了。
這里的安保程度很好,但她卻很少在這兒住。
這次來岳城估摸著,怎么著也得在這兒住一段時間了,原因有兩個,一部分是因為她媽媽,另一部分是因為她也要上學了。
她從包里翻出鑰匙,進去后在玄關換了鞋子,這里她雇了清潔工,定期打掃,屋里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她先給手機充電,然后走到沙發旁卻沒有坐,而是坐在了地毯上她從包里掏出一臺電腦,開機后上面干凈極了,整個界面是黑色的,黑的沒有一絲光,如果沒有上邊的兩個文件。
你壓根就不知道這玩意兒開機了,跟沒開機沒啥區別。
但姜染卻用這玩意用的不亦樂乎,她點開編輯框,修長的手指在上面飛快的輸入一些指令,不一會兒就出現了一個隱藏界面。
上面啥都有,弄的這么麻煩還不是為了給電腦省點內存。
她看了一會兒,隨手點進一個界面,是國際刑警大隊的官網,上面是最近一段時間突破的重大案件,以及抓獲的一些犯罪分子。
她閑來無事,打發時間似的翻看著官網上的東西,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走過去看到林擎的名字,以為是林擎他媽又出事兒了,就接通問:“喂?有事?”
林擎聽到她的聲音后才緩緩的問:“內個,染染,你明天有時間嗎?”
姜染皺了下眉,淡淡的嗯了一聲問:“怎么了?”
“不是說上學的事兒么,這樣,明天附中年級主任辦公室,你能去嗎?我把姜染的學籍激活了,你……”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姜染和韓晴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就這么……
韓晴還是活成了姜染的樣子,可能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有一絲希望吧。
姜染聽著他的話,本能的點點頭,不想說話,可是點完頭之后才發現自己在打電話,那邊的人根本看不到。
于是她找回自己的聲音,淡淡的嗯了一聲。
聲線挺冷的,但沒有什么異樣,但她沒吭聲的幾秒鐘時間,林擎就大概知道她在做心里斗爭。
“姜深亭他怎么樣了。”
姜染依舊不想回答,畢竟她對不起姜深亭,如果不是因為她,真正的姜染就不會死。
他現在也不會在監獄里度過余生,他應該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可是這一切都在她六年前不顧一切的極力上訴中化為了泡影,瞬間侵蝕了她,讓她在自己原本安穩的生活中一點一點的改變。
最終她真的在活成另一個人……
姜染忽然笑了一聲,很輕,有種自嘲的意味,她壓著喉嚨口的酸脹感回道:“他……挺好的。”
這次林擎聽出了她的情緒,于是不再問下去只回:“哎,好好好,那明天附中校門口見。”
掛斷電話后,姜染依舊站在原地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仿佛所有被壓制的情緒在頃刻之間,全部涌了上來,無法再退回去。
她把過去的那件事掩蓋后試圖用時間讓這件事翻篇,她幾乎以為自己都已經置身事外了,可是,沒有……
她現在才發現,她只是陷得更深了,林擎問那一句只是想把她拉出來而已。
她為了模仿姜染,真的已經快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了,她從一個右撇子變成左撇子。
從一個年級中游跳到什么題都能做,最后卻還是改了自己熟悉的理科,學了文科,改了自己要學醫的夢想,勵志當一名法官。
雖然學醫和學法對她來說都已經熟悉了,但是她忘不了這些都是她自己逼著自己學的。
她那時候把自己埋在書堆里,吃飯,睡覺,上廁所都是抽空。
她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她害怕自己會想起那些事,之后才發現,原來她的抑郁癥已經到了很嚴重的階段。
那時候她更不敢停下自己的腳步,更加努力學習了,因為除了學習,她真的找不到什么方法可以讓她暫時忘掉那些痛苦了。
此后她獨立解決各種生活上的問題,慢慢的變得和姜染一樣獨立,她身邊很多人都說過她變了,變得很像姜染。
那時她卻心滿意足的笑了,因為這不就是她想要活成的樣子嗎……
終于直到今天,她才醒悟,她真的已經把自己活成了姜染,仿佛活著的一直都是姜染,死的那個才叫韓晴。
她閉上眼睛,把自己重重的摔在沙發上,慢慢回想這這幾年自己一直在干嘛。
六年了,所有的東西都淡淡的褪去了顏色,唯獨記憶不變,它依舊在某一個角落里,上演著電影一樣的幻燈片,時刻提醒著她:你沒忘,更不可能忘。
它在那個地方扎根,生長,最終壓著神經迫使自己看著這些東西,最后在心里撕心裂肺的哭喊,猛然間她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被關在了鐵質籠子里,她叫她說:“你叫韓晴,就算你把我關起來,你也永遠代替不了姜染。”
她猛的被驚醒坐起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七點四十三,原來昨晚她睡著了。
姜染額頭上沁出了許多細細密密的汗漬,屋里空調的發動機細微的轟鳴聲反襯的屋子里更加寂靜了。
這時手機又震了兩下,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林擎發的消息【八點到校門口,我給你準備好了材料和開學要交的費用,你到時候直接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