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臉色僵了僵，回頭對著自己女兒說：“翠芝，你瞧，干活還是催人快樂的！”

那少女離得遠遠地，一只纖纖玉手不住的在鼻前揮動，極其嫌棄的看了一眼溪嵐。

她見溪嵐面容清秀，近幾個月來，身段也越發出挑了，不禁有些嫉妒，沒好氣的道：

“就臭丫這渾身的惡臭，白瞎了一張秀氣的臉，哪有客人會點她，一輩子殺魚的命，活著也是受罪，偏偏還不自知，在那里傻樂呵。”

孫嬤嬤絲毫沒有阻止女兒的意思，看著溪嵐天真無邪的笑容，雞皮疙瘩又冒出來了，心道，“自己一碰冷水交過后，這丫頭大病一場，雖然活過來了，但人是傻透了，不過也好，以后可以多給她派點活。”

想到這，孫嬤嬤笑瞇瞇的道：“你也不用謝我，嬤嬤我雖比不上菩薩慈悲，但對你還是相當好的，以后好好干活，少不了你好處。來，這個窩窩頭給你，明天還給你兩盆魚！過幾天，嬤嬤讓人教你殺雞殺鴨！”

溪嵐想著殺禽類應該能有更高爆率，高興的跳了起來，胡亂擦擦手接過窩頭，揣進懷里，高興的繼續殺起魚來。

“什么？你給我女兒兩盆魚！她還這么小……而且大病初愈，你怎么……”

芙遙橫眉，氣的渾身都在顫抖，要不是經常受欺負，估計這會已經被被氣吐血了。

作為一個久經考驗的受氣包，縱使心里怒火中燒，芙遙也沒有勇氣爭辯下去，話出了一半，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只剩下嚴重的怒火，表達著自己的怒意和無可奈何。

孫嬤嬤根本沒準備理睬她，自顧自的帶著翠芝就要出院子，臨了撂下一句話，“臭丫自己愿意，可不是我逼她的！”

翠芝一搖三擺，走了幾步便回頭瞧了瞧溪嵐，期望溪嵐見了她妖嬈的姿態，多少生出些自卑。

奈何溪嵐一心殺魚，全然不將翠芝當回事。

翠芝一窒，啐了口唾沫，狠狠道：“永遠都是土包子，一輩子殺魚的貨色！”

芙遙聽了那娘倆的話差點背過氣去，可惜依舊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口回懟，胸中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正絞盡腦汁的思考怎么回懟，就聽女兒高喊一聲：

“是的，我自愿的！努力殺魚，奔向小康！”

芙遙看著女兒傻呵呵的樣子，心里滿是無助，身子一軟，緩緩坐在了布滿冰渣的地上。

溪嵐只道母親這幾天沒怎么吃飯，餓得癱軟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

“母親，給，你先吃口窩窩頭，補充一下體力。”說著便將窩頭遞到母親嘴邊。

芙遙眼角的淚繃不住了，女兒做這么多活，原來都是為了自己，她有些哽咽，想說些什么，可是怎么也說不出話來，只好搖搖頭，將窩頭推回去。

溪嵐見了，默了默，貼著母親的耳朵說道：“母親，我這里有好多銅錢，你要是覺得窩頭不好吃，等晚上，我出去給你買肉包子！好好給你補補身子。”

芙遙聞言瞳孔一縮，心都跟著揪了起來，遲疑道：“你……你哪來的銅錢？”

這里畢竟是風月場所，前院那些客人各個揮金如土，只要有人能滿足他們的欲望，從不吝嗇手中的銀子。

芙遙雖知道少有人能忍住女兒的氣味，但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萬一有人聞不到臭，見識到女兒姿色難免生出歹意，而溪嵐年幼不懂事，萬一不明就里的被人占了便宜，拿了不干凈的錢，就糟糕了。

溪嵐知道穿越這種事解釋不清，也察覺到母親心里的擔心，只好謊稱自己再生死彌留間夢到了神仙，見她過的可憐，便賜她殺魚就能獲得金錢的福報。

“這怎么可能！”

芙遙眼神中有些驚慌，這也太離奇了，難道自己乖巧的女兒學會撒謊了？難道……她不敢想下去了。

見母親不信，溪嵐輕嘆，隨手捉了一條魚，當著母親的面收拾了起來。

很快，神奇的一幕便出現了，芙遙眼睜睜的看著女兒憑空捏起一枚銅錢，大腦瞬間凌亂了。

“母親，我以后努力殺魚，等攢夠了錢，就給我們贖身！再也不在這里受苦了，到時候，女兒一定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溪嵐眼里滿是憧憬，搖頭晃腦的道：“這就叫做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見女兒滿臉期待，得到神仙的賜福，首先想到的居然是讓自己過上好日子，芙遙心里打翻了五味瓶，眼角再次嗪了淚珠。

她努力擠出欣慰的表情，心里想，我們是被貶斥的官家罪女，哪有贖身的權利啊……

剛欲說出事實，可又遲疑了，也許，有個奔頭，嵐兒會快樂些吧。生活已經這么不堪了，還是別給女兒添堵了。

芙遙不忍打破女兒的憧憬，柔柔的撫摸著女兒的頭，裝作開心道：“我的嵐兒最有福氣了，連神仙都來賜福，等咱們攢夠錢，就贖身出去，過好日子！”

“嗯嗯！”

溪嵐開心的點頭，“母親，贖身需要多少銀錢？”

芙遙溺愛的看著女兒，眼神飄忽，尋思不好說少了，萬一被女兒攢齊了，最終是一場失望，也不好說多了，那樣女兒壓力太大了，為了攢錢不知會累成啥樣。

“先不要說這個了，我餓了，嵐兒能給我多買幾個肉包子嗎？你吃5個，母親也吃5個，好不好？”

溪嵐聽了，知道贖身不是個小數目，也不過多糾結，笑呵呵的瞇起了眼睛，“好的，我這就去買，一定讓母親吃飽吃好！”

話音剛落，溪嵐踏著輕快的步伐，蹦蹦跳跳的出了小院。

“當心別讓人看到……”芙遙忍不住囑咐，見女兒走遠，幽幽嘆了口氣，“哎……贖身沒希望了，能改善嵐兒的生活也是好的。”

溪嵐自然知道自己沒有隨時出入教坊司的權利，不論是正門還是后門，都不會準許她出去。

但是她有自己的辦法。

按照前宿主的習慣，是從大院西南角的一處狗洞鉆出去。可現今的溪嵐不會再這么屈尊了。

她悄聲來到一個大樹旁，見左右無人，身手麻利的攀了上去，既而跳上墻頭，翻出院子。

剛落地，溪嵐就看到一條壯碩的狼狗立在身前五六米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