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受封禮如約舉行。
受封禮是羅剎國慶祝勝利的重隆重的儀式。沒有人享受過如此殊榮。
在天微亮的時候,列昂里德已然起來了。
皇家侍從奉上早早準備好受封禮應有的衣物。一件純金打造的胸甲,典禮特制的同樣有精美圖案的短靴,象征至高地位的紫色披風以及手持黃金象牙指揮棒和頭戴的月桂冠。
服飾一件件佩戴在身上,列昂里德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他不喜歡過于夸張和華麗的裝飾,甚至有些難以接受和想象這些服飾放在自己身上該是怎樣一副災難的場景。
列昂里德無奈扶額笑了笑,可真的妝戴完后,在場的人無一不發出驚嘆。高大強壯的身材把衣服撐的利落有型,配上出色的臉龐無一不顯示出完美。
不過還差最后一點,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米拉夫人身為親屬穿的是紅袍,這個顏色很襯她。米拉夫人接過侍從手上的胭脂,沾取鮮紅的顏料輕輕抹在列昂里德的臉上。列昂里德配合的微微彎下腰讓母親抹的更容易點。
米拉夫人覺得自己是老了,列昂里德已經長成一個大人了。她不禁有些感慨。她和列昂里德短暫的擁抱了一下,在印象里自己很少給列昂里德擁抱和夸贊。但自從列昂里德回來以后,擁抱變多了。
根據傳統,需要最親近的人對臨近出發的受封者進行叮囑。
“不要驕傲!要記住,你只是個凡人”。米拉夫人道。雖然米拉夫人很為自己的兒子感到驕傲,但她還是提醒列昂里德適度展露自己的鋒芒。
一切準備就緒。
凱旋隊伍早在門口等候。整個隊伍最前面的是元老院元老及政府高官,文官在前,武將在后。克利站在最前面,一張妖艷的臉立在一群官員中極為醒目。
四匹白馬牽引的裝飾華麗的車停在了列昂里德面前,面前掛著一個鈴鐺和一根鞭子,要知道在羅剎國押送罪犯便是用鈴聲開道,在場的氛圍一下有些嚴肅。
“誰敢如此大膽。”列昂克謝怒道。
“列昂伯爵,別生氣啊。”說這話的人正是克利。他一開口議論聲變小了,克利向列昂克謝走了過來,眼神卻看向列昂里德。克利這人比克魯棘手多了,身居高位又深受斯坦大帝愛戴,沒人敢把他如何,偏偏一張嘴又巧舌如簧,:“之所以這樣做,是巴西琉斯昨日受到了神明的啟發。”
“哦?什么啟發?”列昂克謝問道。
“神明和大帝觀云,云的變化層出不窮。大帝突然頓悟命運和天空中白云一般變幻莫測,今日雖榮華富貴,說不定將來要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克利接著道:“所以,才命我特意來提醒騎士。這也是巴西琉斯的祝福。”說完,便笑瞇瞇的看著列昂里德,那顆眼角的痣在陽光中顯得格外耀眼。
“這……”真實性無從得知,可無人敢懷疑。
“那便謝謝巴西琉斯。”列昂里德冷冷回道,說罷他懶得再看克利,抬腳上了馬車。
皇家樂隊吹響了樂曲,受封禮才正式開始。第一個儀式需要去往城市的中心馬爾斯廣場游行。
游行的隊伍龐大和壯觀。早早等在馬爾斯廣場的公民們一眼望不到盡頭。滿載戰利品的馬車隊列是最長的。繳獲的戰利品多得驚人,有珍貴的雕像,繪畫等藝術品十四車,金幣五十多箱,銀幣更是有一百多箱。
公民們好一會才看到描述戰爭情景的展示牌隊列。上面刻畫著羅剎軍隊的銀鷲旗飄揚在伊盧里城邦上,這代表著羅剎國贏下了關鍵的一局,斯坦大帝和貴族們喜歡看這個,公民們也喜歡看這個,歡呼聲綿延不斷。
之后是載著俘虜的馬車以及祭品白牛,大祭司緊隨其后。囚車也全部用羅剎國最喜愛的常青藤作為裝飾。身披枷鎖的俘虜有伊盧里戰爭中的將領韋辛格托和他的弟弟里克斯。以及阿塞耶多的侍從法爾納之等。在這樣的場合他們都被梳洗打扮成羅剎國人喜歡的模樣,宛如物品供人觀賞,一飽眼福并取悅于羅剎人。
“你看,他們的頭發竟然是白色的。”一個人這么說。
“那個人的眼睛是藍灰色哎。”
“好看是好看,但終究是個囚犯。”
“唉!快看!列昂里德騎士來了。”
“還是列昂里德騎士最帥!”
最引人屬目的當然是列昂里德。他戴黃金寶石鑲制的桂冠,身穿金光閃閃的紫色凱旋袍,一只手拿著飾有金鷹的象牙權杖,另一只手拿著樹枝—這是羅馬人勝利的象征。后面是他的部將、勝利歸來的大軍,親屬。這些人也都披紅掛彩,頭戴花冠,手拿桂枝,騎著高頭大馬。
“好氣派啊!”
“那可不嘛,這是我們國家最厲害的軍隊。”
“你看他們高舉銀鷲旗,身著軍裝,保持持槍持劍的姿勢,展示勝利的成果。就是為了游行營造出一種威嚴而莊重的氛圍。”
公民們激動與自豪的心情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只要列昂里德經過的地方沿途必然是拋撒的花瓣和歡呼。
長長的隊伍經過廣場中心,朝中央南北走向圣道,最后全部去往卡匹托林神廟舉行祭神。這就是受封儀式的第二項,:祭神獻俘典禮。
大祭司用古老的祭祀方式感謝諸神的祭祀儀式。他摘下自己的花冠,放下權杖。純白色的公牛當場屠殺,鮮血流淌一地,而它的頭顱作為祭品放在了神廟中間。
大祭司點燃焚香,最后跪在神廟前,虔誠的開始祈禱:“我代表羅剎國所有公民向天神獻上最真摯的敬意和問候。感謝天神保佑我國人民,感謝天神賜予我國人民力量,感謝天神降臨人間與我國人民共享勝利。請允許我向天神匯報戰績……”
列昂里德有些走神,他聽著大祭司口中那些冰冷的數字。公民們沒有概念,他們只覺得勝利了就好。貴族們就更不關心這些,他們只在乎奪得多少土地,又繳獲多少財寶。只有列昂里德明白那是多少戰士用生命換來的。無人紀念他們,無人為他們哀傷。他要是變得一樣麻木和冷血該多好。
在“伊奧(萬歲)!慶祝凱旋!”的歡呼聲中,里德才回過了神。
然而,本來明朗的天空忽而變暗,猛烈的風刮過,焚香滅了。
“不對。”大祭司繼續重復念著祈禱的話語,試圖點燃焚香卻怎么也點不著。他的神色變得有些難看,又跪又磕了許久,才命人上前點燃焚香,卻還是點不著。大祭祀表情變得更加難看,他沉思片刻,突然指向列昂里德。
列昂里德走上前去,拿起火把,焚香一下子竟被點燃。
大祭司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這樣的話。神廟只能列昂里德一個人進。”
“啊?這是為什么?”有人問道。
“我也從沒受過這樣的指示,但既然神明選擇了你,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我們就在這等你好了。”大祭司看向列昂里德答道。
列昂里德有些不解:“我要做什么嗎?”
“神明沒有告訴我這個。”大祭司搖搖頭。
“好吧。”列昂里德道,便向神廟里走去。
神廟比外面要冷很多,同時也安靜許多。里面供奉著諸神。神廟是神圣的存在,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進入。列昂利德也只有很小的時候來過一次神廟,此后便再不被允許進入。一尊尊神像需要挨個焚香,列昂里德花費了不少功夫。
尤其是越往后走,前面的焚香竟被熄滅。列昂里德不得不往復幾次。
終于耐心耗盡,列昂里德停下來,睫毛被燭光照射下,眸底沉下一片暗影,他道:“你叫我來卻不告訴我為什么來?”
說完,又覺得自己剛才舉動著實可笑。列昂里德抬起頭,面前正好是一座神像。神像美好而無暇,一雙眼睛俯瞰世人好似慈悲無比,一只手拿著天平,而另一只手則是戒尺。
“公平與正義嗎?”列昂里德道,可世界上哪里真的有絕對的公平和完全的正義嗎,他搖搖頭輕聲笑了起來。
但,他還是對著神明許了一個虔誠的愿望:“請庇佑世上再無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