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自己今兒個能安然無恙的回來便是萬幸了，誰曾想那公子哥出手如此大方，整整兩錠金元寶啊！這可足夠他下半輩子的酒錢了！

滿面絡(luò)腮胡的男子將金元寶放在嘴中咬了又咬，然后小心翼翼地拭去上面的唾沫星子，珍寶一般藏在懷里緊緊捂住，生怕給別人搶了去。

那死丫頭竟值這么多錢！這回可賺大發(fā)了！

男子笑得合不攏嘴，徑直朝趙家酒鋪走去，卻不想剛出了巷子口，便被一群捕役堵住，他驚得面色一白，道：“幾位官爺這是做什么？”

那高個班頭輕哼一聲，也不理會他，手一揮，身后的兩名捕役涌上來將他雙手自背后反剪住，另一名捕役開始搜他的身。

他嚇得雙腿哆嗦不止，聲音都是顫的，“小的又沒有犯什么王法...官...官爺為何要搜小的的身？”

“班頭，贓物在此！”

那班頭接過兩錠金燦燦的元寶，冷笑一聲，將元寶底朝上擱在手心中，湊到他面前，只見上方刻有一行小楷：豐慶號制，一旁還印有內(nèi)務(wù)府的火印！

他一介平頭百姓雖不認得內(nèi)務(wù)府的火印，卻知豐慶號正是南奚京畿一帶的官銀錢號！

“私盜官銀，可是殺頭的大罪！”那班頭一腳踹了過去，男子嚇得整個人癱軟在地，“跟我去衙門走一遭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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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已被抓住了？”阮晨聽完下屬的匯報，眼中閃過一絲異彩，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那你便去衙門好好聽一回審罷，把該知道的東西都弄個清楚明白。”

“二哥！二哥！”梳著雙鬟髻的初陽站在庭院中向他招手，如同朝陽一般充滿活力，“快些過來吃午飯呀，佩兒做了我最愛的蝴蝶暇卷，我都快餓死了！”

“就來，”阮晨笑著點點頭，又側(cè)身吩咐一旁正欲退下的張驥，“著人去看看三弟在襄州的事情做得如何了，若是完成了，就叫他快些趕來見我。另外，讓他遣明襄去幽州一趟，今年不用回上京了。”

阮晨看著自己妹妹一張嬌俏可愛的小臉，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初陽啊初陽，你畢竟還是太小，不明白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最不能任性的便是感情一事。

也罷，這些事情，你再過不久就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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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僅帶回了易銘，還帶回了一個小姑娘，”紫菀將梳洗過后的杏兒推到茹月面前，興致勃勃地介紹著今日街市上發(fā)生的事情，溫和道，“杏兒很乖巧的，就讓她跟你做個伴兒罷。”

“見過茹月姐姐。”

茹月拉過杏兒一雙瘦弱的小手，憐惜地拍了拍，“好孩子，你受苦了。”

末了，忽然幽幽嘆一口氣，把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屏風(fēng)，聲音有幾分落寞、幾分飄渺：“身為女子，便要懂得自潔自愛，青樓那仲腌臜地方，是萬萬去不得的，阮公子和小姐救你脫離虎口，你便要知恩圖報，陪伴我倒說不上，好好服侍他們便是。”

杏兒聽著茹月的話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紫菀見茹月好似又回憶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心中猛地一痛，連忙撐出一副笑容，高聲喚門外的司以默：“你不是還有東西要送人么？再不進來可就遲了。”

廂房門被推開，司以默徑直走到茹月榻前，一向老成端重的他竟微微有些臉紅，神情不大自在地自身后摸出一件物什遞給茹月，紫菀在一旁擠眉弄眼的朝他示意，他卻抓了抓腦袋，好半天憋出一句，“我、我看著挺好，就、就想買來送、送你。”

朽木不可雕也！

紫菀對著這個榆木疙瘩在心中哀嘆一回，又立馬回過神來，看茹月接過那支十分通透的碧玉簪子，露出滿意的笑容。

誰知茹月拿著簪子在手中端詳了一會兒，又遞了回去，神色無一點波瀾，就像凍結(jié)了萬年之久的寒冰一樣，“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但這簪子我不能收，對不住。”

紫菀訝異地睜大眼睛，一旁的杏兒也十分不解地問道：“這簪子很配茹月姐姐啊，姐姐為什么不要？”

茹月不答，只靜靜地望著司以默，他低著頭，看不清面上表情，卻能看到他雙手緊握成拳，隱約有青筋爆起，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么。

房間中氣氛十分尷尬，用來凝神靜氣的安息香也蓋不住這種緊繃在弦的壓抑感。

下一刻，司以默怒不可遏地抬起頭，雙目中隱有赤火燃燒，他一改平日冷淡呆板的樣子，沖著茹月怒吼：“你做什么要這樣自輕自賤？！你是失了身，但那又如何？我司以默既已認定你，便不會棄你不顧！你送你簪子，無非是想約你明日中秋一同賞花燈！你既不肯收，那便罷了！只是，我此生已非你不娶！”

話畢，他接過茹月手中碧玉簪，掌風(fēng)一起，徒手擲了出去，只聽清脆的咔嚓聲一起，那玉質(zhì)天成、通體碧色的簪子已化作幾段。

簪可斷，情絲亦能斷？水月鏡花般的夢境，縱使破碎，心卻依然還在。可是心若碎了，遐想多時的夢境又如何能圓？

茹月面上涌起一陣難以遮掩的悲戚之色，喉中也是一陣苦意翻涌，她掩面倒回床榻，以手遮眼，聲音疲憊且沙啞，“小姐，杏兒，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紫菀心中一陣哀慟，將錦被替她掖好，便帶著杏兒出門去尋司以默了。

轉(zhuǎn)過一間角房，便見司以默在一方小院中奮力舞著劍。

筆走蛇龍，劍氣大開，雖只有司以默一人，使出的卻招招都是殺招，茹月心中有多少苦，他心中就有多少恨！恨他的劍術(shù)不精、猶豫不決，恨他的責(zé)任使然，然而他又不能恨，他的命原本就是慕家的，為救小姐犧牲掉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他卻沒想到會失去自己心中最愛的人！

他只能恨自己后知后覺，茹月喜歡了他這么多年，他卻一直唯唯諾諾不敢回應(yīng)，偏要等到如今才攤開心扉，便是紅淚偷垂，也知今生已遲！

司以默一聲大喝，劍芒暴漲，劍氣之凌厲，足夠?qū)⑼ピ褐械囊换ㄒ徊萘柽t般割開！

紫菀無力地倚在廊柱邊，默默凝淚，無語問青天。